金陵市中心，那栋由破旧筒子楼“圣化”而成的黄金神殿内。


    端坐于纯金王座之上的“金尊”，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原本流淌着金色神辉，俯瞰众生如蝼蚁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错愕”的情绪。


    就在刚才，他留在那个电话亭上的“概念印记”，那个他赐予凡人的、象征着“荣耀”与“欲望”的最小单元，被抹除了。


    不是被强大的力量摧毁。


    也不是被另一种规则覆盖。


    那种感觉……更像是被一把沾了水的、极其粗糙的旧刷子，用力地、反复地、不留情面地……刷掉了。


    连一丝痕迹都没剩下。


    甚至，连原本附着在印记之上的“神圣”概念，都被刮擦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卑微、破败、充满“朴素”气息的残骸。


    这是一种极致的羞辱。


    比直接的攻击更甚。


    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最华丽的袍服，被一个乡野村夫当成了擦脚的脏布。


    “是谁……”


    金尊的声音在空旷的神殿中回响，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轰——！


    恐怖的金色神力从他体内爆发，整座黄金神殿都在嗡嗡作响，无数信徒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以为是神明降下了新的恩典。


    唯有金尊自己知道，这是怒火。


    源于“傲慢”本质被触犯的滔天怒火！


    他缓缓站起身，金色的光辉在他周身凝聚成一件华丽到极致的战甲，上面雕刻着无数代表欲望与胜利的符文。


    “躲在暗处的老鼠……”


    “你以为用‘谦逊’这种卑微的伎俩，就能对抗‘荣耀’的光辉吗？”


    “愚蠢！”


    金尊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傲慢的冷笑。


    他要报复。


    他要用最极致、最辉煌、最不可抵挡的方式，告诉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他要污染。


    他要污染这座城市里，最“干净”、最“有序”、最充满所谓“知识与理性”的地方。


    那些自以为是的“秩序”，在“欲望”的黄金面前，彻底沦陷，变得一文不值！


    金尊将目光投向了金陵城的某个方位。


    那里，是金陵大学。


    “就从那里开始吧。”


    “知识的殿堂？呵呵……很快，它就会成为我最华丽的行宫！”


    ……


    第二天。


    整个金陵大学，彻底疯了。


    无数学生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宿舍，然后呆立当场，仿佛被施了石化魔法。


    一夜之间，学校那座庄严、肃穆，充满了历史沉淀感的图书馆，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金碧辉煌的……黄金宫殿。


    它通体由纯金打造，在晨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建筑风格极尽奢华浮夸，门口甚至还立起了一尊高达十米的、与“金尊”本人一模一样的黄金雕像。


    雕像面带傲慢的微笑，俯瞰着整个校园。


    大学的校园论坛和所有社交平台，在短短几分钟内，彻底被引爆。


    【卧槽！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们图书馆被外星人劫走了吗？！】


    【神迹！这绝对是神迹！是金尊大人降下的恩典！我们学校被选中了！】


    【太美了！太震撼了！这才是真正的艺术！以前那个破楼早就该拆了！】


    【楼上的审美被狗吃了吗？这不就是个土到掉渣的黄金壳子？俗不可耐！】


    【你懂什么叫荣耀吗？穷鬼！这是神赐的荣耀！我宣布，从今天起，金尊就是我唯一的信仰！】


    学生们分成了两派，在网络上疯狂争吵。


    但现实中，更多的学生，尤其是那些家境普通、对财富有着本能渴望的人，已经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座黄金宫殿走去，脸上带着狂热与痴迷，如同被吸引的飞蛾。


    潜龙山庄，别墅二楼。


    林默正享受着一个完美的清晨。


    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没有一丝杂质。


    他刚刚完成了今日份的家庭清洁，正准备泡一杯咖啡，规划一下妹妹放假后的旅行路线。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妹妹林晚发来的消息。


    林默点开，一张照片弹了出来。


    照片的背景是熟悉的校园，但主体建筑，却是一座俗气到让他生理性不适的黄金宫殿，以及门口那个搔首弄姿的金色雕像。


    照片下方，是林晚发来的一行文字，配着一个皱眉头的嫌弃表情。


    “哥，你看你们学校，变得好丑啊！！”


    “不知道哪个暴发户干的，把我们图书馆搞成了这个鬼样子，那个金色的雕像，好像村口KTV门口的招牌。”


    “好多人还说好看，要去拜那个雕像，丑死了。”


    林默看着手机屏幕。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但周围的空气，温度却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骤降。


    丑。


    暴发户。


    这几个字，像一把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开了林默所有的防御。


    他可以容忍城市的街道变得脏乱，因为那是公共区域，他管不过来。


    他可以容忍一个电话亭变得浮夸，因为清理掉就好，眼不见为净。


    但是，他绝对不能容忍！


    这种庸俗、肮脏、充满精神污染的“审美病毒”，侵入到他妹妹的生活里！


    侵入到那片他记忆中，本该充满书香与宁静的纯净校园！


    甚至，开始污染他妹妹那单纯而美好的审美观！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乱扔垃圾”了。


    这是在往他为妹妹精心准备的、绝对无菌的“未来生活”里，倾倒一整车的、散发着恶臭的、金色的、油腻的……工业废料！


    林默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落地窗，望向金陵大学的方向。


    那双总是带着一丝淡漠和不耐烦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情绪。


    冰冷。


    极致的冰冷。


    他拿起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


    没有安慰，没有解释。


    只有一句简短而平静的回复。


    “放心。”


    “哥哥今晚就去学校，做一次‘深度保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