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怨毒与疯狂凝固在他干瘪的面容上，成了一副永恒的、扭曲的浮雕。


    他看见了。


    林默伸出了另一只手。


    那只手上，什么都没有。


    可在他这等将自身与规则相融的武圣感知中，那只手探出的地方，现实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不是一只手。


    那是一个洞。


    一个比宇宙最深处的黑暗更加纯粹、更加绝对的“无”之空洞。


    这个“无”的至高概念，在他的神魂感知中，被强行扭曲，降维成了一个他可以勉强理解的形态。


    一块抹布。


    一块用于擦除“存在”本身这个概念的抹布。


    林默举起了这块无形的【因果抹布】。


    他对着上官无道，只是轻轻地，随意地，那么一扬。


    动作优雅，熟练得像是重复了亿万次。


    那里面，没有杀意，没有恨意，什么都没有。


    那不是攻击。


    那是一个清洁工，在开始一天繁重的工作前，甩动工具，活动手腕的，标准起手式。


    “你……你要干什么？！”


    上官无道那具不属于生者的干尸之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颤抖。


    这不是恐惧。


    是生物面对死亡威胁时的本能应激。


    而他此刻感受到的，是一种凌驾于所有生命本能之上的，对“归零”的绝对抗拒。


    他的神魂在尖啸！


    他感觉自己不是要被“攻击”，不是要被“杀死”。


    而是要被“擦除”。


    从这个世界上，从时间的源头到尽头，从所有人的记忆里，从一切因果的链条上，被彻彻底底地抹掉！


    连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逃！”


    这个念头，并非思考的产物。


    它是从上官无道存在的底层逻辑中，爆发出的唯一指令，是生命对虚无的终极反抗！


    他活了数百年，从尸山血海中攀爬，将自己炼成这不人不鬼的血魔之躯，舍弃了身为人类的所有温度与乐趣。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


    永远地，“存在”下去！


    他不能死！


    他更不能，被“擦掉”！


    “血遁大法！”


    上官无道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他那只被斩断的手腕处，猛然喷出一股浓稠如墨、腥臭刺鼻的本命精血！


    那股精血在空中瞬间自燃，爆发出妖异的红光，化作一个繁复诡秘的血色符文。


    符文震荡，四周的空间壁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即将被撕裂！


    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秘术！


    以燃烧自身三成精血为代价，可以瞬间挪移到千里之外，是他在绝境中翻盘的终极依仗！


    然而。


    就在那血色符文即将彻底成型，将他带离这片绝望之地的瞬间。


    林默手中那块无形的【因果抹布】，已经覆盖了下来。


    “唰。”


    一声轻微的，无法被任何耳朵听见的，规则层面的摩擦声响起。


    那正在熊熊燃烧，释放着恐怖空间波动的血色符文，就像是粉笔在黑板上画下的一道潦草痕迹，被一只干净的板擦轻轻划过。


    瞬间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净净。


    连带着那股足以撕裂空间的狂暴波动，也一并被抹平抚顺，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不——！！！”


    上官无道发出了此生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嘶吼。


    他的身体，从脚开始，一寸一寸地变得透明。


    那不是能量的消散，不是肉体的分解。


    而是存在感的剥离。


    他低头，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脚，却感觉不到脚的存在。


    他的记忆，开始以一种不可逆的方式疯狂倒带。


    成为武圣时的意气风发，炼制血魔时的无尽痛苦，青年时代在尸山血海中的疯狂杀戮，童年时在庭院中的第一次啼哭……


    一幕一幕，不是在消逝，而是在被“否定”。


    这些事，从未发生过。


    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瘫倒在一旁的上官啸，眼睁睁地目睹了这颠覆他毕生认知的一幕。


    他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变成了一团浆糊。


    他看到，自己家族那位足以让整个夏国武道界都为之颤抖的武圣级老祖，那个活了数百年的终极底牌，就这么在他的面前，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留下。


    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上官无道”这个人。


    “处理完毕。”


    林默收回了那块无形的【因果抹布】，内心平静无波。


    陈年污垢，结构复杂，成分顽固，确实需要动用概念级的清洁工具。


    效果不错，很干净。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个已经面如死灰，彻底失神的上官啸身上。


    “现在，轮到你了。”


    林默缓缓走向他。


    “不……不要过来……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上官啸，这位曾经俯瞰金陵的武皇强者，这座城市的无冕之王，此刻像一条真正的，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他跪在地上，涕泗横流，朝着林默疯狂地磕头，光洁的地板被他撞得砰砰作响。


    “我愿意，献出上官家的一切！所有的财富！所有的秘籍！所有的天材地宝！只求……只求您能，像放一个屁一样，把我给放了！”


    林默的脚步，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低头，俯视着这个已经彻底丧失了所有尊严和勇气的，曾经的“皇者”。


    “你的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林默的声音，依旧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但是，你的‘存在’，还有一点小小的用处。”


    说完。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轻轻按在了上官啸的头顶。


    “啊——！”


    上官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那属于武皇的磅礴生命本源，那苦修数百年的修为，那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都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蛮横的吸力，疯狂地抽走！


    那不是吞噬。


    那更像是一种，极致高效的资源回收。


    几秒钟后。


    林默松开了手。


    上官啸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失去了所有生命气息的皮包骨头的尸体。


    而林默的身上，气息却没有任何变化。


    那些被他抽走的东西，并没有被他吸收。


    而是被他用一种无法被世人理解的方式，在他的掌心，进行着高速的压缩，提纯，转化。


    最后，在他的掌心凝聚成了一颗龙眼大小，通体圆润散发着柔和七彩光芒的珠子。


    那珠子里，蕴含着一个武皇强者一生的生命精华，纯净到了极点！


    【叮！】


    【恭喜宿主，完成特殊清洁任务‘污秽之源’！】


    【任务评价：S级（完美清理，回收利用）】


    【任务奖励：已生成。】


    【奖励一：‘生命源珠’（皇级）x1。可用于修复绝大多数生命体的创伤，补充生命本源，重塑基因结构。】


    【奖励二：解锁全新禁区功能模块——‘垃圾回收站’！】


    【垃圾回收站：宿主可将清理掉的‘污渍’（能量、生命体、怨念、因果等），进行回收、提纯、再利用，转化为各种有用的物品。】


    林默看着掌心那颗名为“生命源珠”的珠子。


    一抹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温暖的笑容，自从妹妹病重以来，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才是他今天踏入上官家大门的真正目的。


    他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上官家的骨髓。


    他要的，是一种足以让妹妹林晚彻底摆脱病痛，甚至脱胎换骨的更高层次的，“药”！


    而这颗由一名武皇强者毕生精华所凝聚的“生命源珠”，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能量纯度足够。


    生命本源完整。


    可以完美修复妹妹的基因缺陷，并提供冗余强化。


    至于那个所谓的，完美匹配的上官羽？


    林默的目光，穿透了重重墙壁，看向了后宅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的生命气息。


    主犯已清理。


    从犯，污染度过低，不值得投入额外的清理成本。


    定义为‘可回收垃圾’，留待后续处理。


    “算了。”


    林默摇了摇头。


    “垃圾，分类处理掉就行了。”


    “没必要赶尽杀绝。”


    他收起“生命源珠”，转身朝着大门外走去。


    他走过那张摆满了珍馐美味，却无人动过的巨大圆桌。


    盛宴，已经结束。


    他吃饱了。


    当他即将走出这扇沾染了无数血腥和阴谋的上官家大门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想起了什么。


    他再次拿出了那块，无形的【因果抹布】。


    对着整个上官家的府邸。


    轻轻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