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混合着稻谷醇香的气息时，一年一度的秋收抢收，又一次拉开了帷幕。


    虽然是第一次当队长，但旁边有老雷指点，方澈并不慌乱，让建工厂的、种香菇的、在山里种菜的还有几位知青们全部都回来了，优先抢收稻子。不管怎么说，粮食是底线，秋收是与天时赛跑，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方澈自己也不闲着，安排好每个组要干的活后，也卷着裤腿踩进实验田里，手拿镰刀熟练地把一把把稻子收割下来。


    因为壮劳力优先投入到实验田中，十亩地只用一天的功夫就全部都割完了，不小心掉落的稻穗便交给孩子们，捡得干干净净的。


    两台打谷机被手摇得嘎吱作响，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一般，可大家一刻也不敢停下来，一个人没劲了就立刻有下一个人接上，空谷壳和各类杂质如同一片片轻盈的雪花，洋洋洒洒堆成了一堆。


    “称重！计数！”脱得差不多时，方澈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第一亩田里的稻谷就被好几个壮汉小心地装袋、过磅。


    会计雷晓琴扶了扶眼镜，高声报数，“第一亩地，七百一十斤！”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原本他们以为去年的680斤已经够震惊了，哪想到今年一下子又增产了三十斤，这可是足足三十斤啊！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第二亩地，六百九十斤！”


    “第三亩地，七百零五斤！”


    ......


    数字一个个报出，时高时低，但都稳稳地围绕着一个中心值波动。当最后一亩地的数据尘埃落定，雷晓琴拿着汇总的单子，验算了一遍又一遍，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走到方澈身边，眼中有隐藏不住的激动，“方队长，十亩实验田，总产量是七千零三十斤，平均亩产——七百零三斤！”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周边围着的人多，大家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出，全都在侧耳听着雷会计的数据。


    “哗——”


    短暂的寂静后，是如同山洪暴发般的欢呼声！七百斤！不仅达到了预定目标，还超出了！这是他们生产队增产的第二年！是连农技站都不敢保证能种的好的水稻品种，他们做到了！


    “我的天哪！连续两年都能收获这么多，我看这个品种真是好的，咱们以后全部都改种这种水稻好了！”一个汉子激动道。


    “对呀！有方队长在，咱们明年肯定还能种出更多来！”


    雷壮布满沟壑的脸上笑容绽开，他用力拍着方澈的肩膀，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伸出另一只手给了她一个大拇指。


    方澈也很激动，虽然在选种的时候使用了一个小外挂，可除此之外，这批水稻能长得这样好，全靠他们自己的耐心照顾和仔细观察，不断摸索高产水稻的生长习性和喜欢的环境，亩产能够超过700斤，是一件特别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很快的，这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一下子飞出了雷公山，也飞出了新南县。去年，县农技站的专家来这里考察时，还带着几分审慎的怀疑，而今年，连续两年稳定增产的数据，足以让专家信服。


    这些日子，大队又像去年一样，源源不断有各地的农业专家过来考察调研，了解情况，不同的是，去年来的人基本上就是县里的专家，而今年，定阳市、林山市的各类专家变多了，最夸张的是，连省农业研究院的专家都被惊动了，饶有兴致地来了解雷公山这高产水稻的来历。


    方澈倒不紧张，每个层级的专家问的问题她都能自如应对，顺便给专家们留下了一点印象。


    回去时，他们在交流经验时都会提到一点，“那个山区生产队的队长还真有两把刷子。”


    没过多久，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来——新南县农技站被省里点名在全省农业发展大会上作专题汇报，要他们分享能种出如此高产水稻的经验。


    虽说汇报人不是方澈，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也绝对是个极好的消息了！


    这意味着，高产水稻获得了省级的关注，拥有了被研究、被推广，进而惠及千千万万人的可能。方澈在心里粗略估算过，若能借此技术在全省甚至全国范围内哪怕只是提升五十斤的亩产，那么多产出的粮食，就能填饱数以万计张嘴。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生产队的荣誉，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方澈想起自己在睡梦中看到的末日联邦发言人说的话，如果这项技术真能被纳入更高级别的研究层级，那么，距离她的任务完成也就更近了一大步了吧！


    作为全省范围内的“后进生”，新南县山多路少，薄田多沃土少，在农业种植方面一直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这回的一鸣惊人自然是让所有人都兴奋不已。


    为了让这份汇报更真实可感，农技站的工作人员隔三差五就跑到雷公山生产队来，围着方澈问问题，问题一个接一个，从选种、浸种、育秧，到水肥控制、病虫害防治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方澈朝他们嘿嘿笑着，“各位领导，在我介绍我们的种植经验前，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请求？你们在汇报时，能不能提到我们‘雷公山生产队’的名字，也让我们在全省露个脸！”


    对方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猛猛点头，“方队长，你放心！这成绩是你们实实在在干出来的，这个脸，必须露！我代表农技站向你保证，一定会在全省面前提到你们生产队的。”


    得到了这个承诺，方澈得逞地露出了笑容，这才把自己这两年观察记录到的本子递过去。


    几位技术干部频频点头，如获至宝。


    农技站的工作人员调研得差不多了，来访的人员也渐渐变少，小山村终于回归于平时的宁静。


    方澈安排其他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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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司其职，自己则又一次和一群壮劳力一起，趁着夜色赶往公社的碾米厂。


    与往年一样，碾米厂外头队伍排得老长，空气中弥漫着疲惫的气息。他们还遇到了翁寨湾的一行人，现在大家越来越熟了，打了招呼之后就三三两两地聊了起来。


    其中一位翁寨湾的社员一脸八卦地打听，“听说你们生产队靠副业赚了不少钱了，怎么不买台碾米机，这样一来，你们不用受累，咱们附近的生产队也能少走些路了。”


    这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是啊，方队长，要是有了机器，咱们不但能睡个整觉，还能赚点外快呢！”雷公山的一位年轻社员期待地看向方澈。


    “就是就是，要是咱们队里能有一台机器，就不用年年都受这半夜赶路、排到天亮的罪了！”


    方澈借着熹微的晨光，看着那一张张写满疲惫却又充满期盼的脸，心中那股推动大家向前走的动力再次涌现。她没有多想，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有力，“大家说得对！我们不能年年都走这条老路！日子要有盼头！如果今年咱们的公粮交得漂亮，副业的结余够，年底分红之后还有富余，到时候我就在队委正式提议，明年，给队里添置一台属于我们自己的碾米机！”


    看着一旁眼巴巴的翁寨湾社员，方澈补充道，“当然，也欢迎别的生产队来我们这里碾米！”


    “真的吗？！”


    “这......这真的能成吗？”人群瞬间骚动起来，睡意全无。


    “事在人为！”方澈斩钉截铁，“不过，这不仅仅是买机器的事。机器买了，得有人会开、会维护。我打听过了，国家现在正在大力推广农业机械化，县里就有拖拉机手培训班，学成了，通过考核，就能拿到国家承认的拖拉机手驾驶证。”


    她目光扫过人群中几个跃跃欲试的年轻人，“咱们队里的小伙子，谁有兴趣，有胆量，可以去报名！只要肯学，队里可以研究，给予一部分学费补贴。将来，咱们不仅要有碾米机，还要有自己的拖拉机、收割机！让咱们雷公山生产队，真正实现‘点灯不用油，耕田不用牛’！”


    “我去！我报名学开拖拉机！”一个洪亮的声音率先响起。


    “我也去！算我一个！”


    “以后咱们自己开着拖拉机去交公粮，多气派啊，想想就美哈哈哈哈......”


    有了这一剂鸡血打下去，原本还在犯困的人一下子就不困了，一个个兴奋地讨论着想去学开拖拉机的事情。


    去年跟着方澈一起来挑米的一个年轻社员还记得，她去年站在雷书记跟前，目光灼灼地说要搞高山蔬菜种植的事宜，回去不久之后，山上的地开垦出来了，蔬菜也种上了，还卖给了公社的食堂。


    所以，他现在毫不怀疑，方队长说要买碾米机，那么就一定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