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坐不住的，是鹰头岩的叶书记，他找到方澈和雷壮，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方队长！雷队长！你们这可真是办了件天大的好事啊！咱们的香菇这下可算是有出路了！方队长，咱们离得又近，关系也好，厂子要是有什么需要鹰头岩出力的，你尽管开口，我们全力配合！”


    方澈自然不会客气，“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有一件事您得好好想想。之前让雷自强来各个大队指导，不但把他累坏了，各个试点的情况也不算太好。所以我想，你们大队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来我们这里参加至少半个月的培训，我们不包伙食也不给工钱，您看怎么样？”


    叶书记立刻表态，“这是应该的！方队长你放心，我一定选个最机灵的人过来！有什么活就让他帮着干就是，别客气！”


    翁寨湾的翁队长也急吼吼的赶来了，他们大队之前跟着雷公山学过种高山蔬菜，算是有过合作基础。他揣着一包香烟，一路小跑来到雷公山队部，脸上堆满了热切的笑容。


    一见到雷壮，他立刻把整包烟塞过去，“老雷，恭喜恭喜啊！你们可真是越来越了不得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往那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上瞟，“咱们可是老交情了，你们这厂子办起来，可不能忘了拉兄弟一把！比如说咱种的菜，能不能也放你们厂里加工成菜干之类的，这可比拉到公社方便多了！这么的吧，今年你们想要多少猪粪，我们免费优先供应给你们，怎么样，够诚意了吧？”


    方澈笑着请他坐下，“那可真是太谢谢翁队长了！您放心，我们办厂就是为了把咱们公社的农副产品做出更高的价值。您的蔬菜我们肯定需要，不过具体怎么合作，品质要达到什么标准，得等我们生产线调试好了再详细谈谈。”


    “应该的应该的！”翁队长连连点头，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仿佛看到了地里那些吃不完的萝卜白菜都变成了能赚钱的好东西。


    而心情最为复杂的，当属彩虹生产队的王书记。


    他和雷壮因为多年前争水渠的事闹过不愉快，平时基本不走动。上回试点那事，虽然他知道是桩好事，但因为是雷壮他们牵头来做，所以他想都没想就放弃了报名。


    可这次，雷公山办厂的消息实在太惊人，他在家里抓心挠肝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决定拉下脸来，趁着天色将晚、路上人少时，磨磨蹭蹭地出现在了雷壮家门口。


    “咳......老雷，在家呢？”他的语气有些生硬，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讪笑。


    雷壮正坐在家门口乘凉，抬头一看是他，心里先是一愣，随即一股扬眉吐气的快意便涌了上来。


    之前两队明明说好的，彩虹大队虽然是上流，但要分一部分的水源给下游的雷公山大队用。那年天气特别干旱，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滴雨，又是最关键的春耕期，雷壮带着社员们在干涸的渠口眼巴巴等了一上午，愣是没见到一滴水！他心知不妙，带着人逆着河道往上游跑，一直跑到彩虹大队的拦水坝处，这才看到那闸口被人用沙包堵了个严严实实。


    雷壮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就去跟他们理论去。


    当时的王书记还是队长，脸上笑嘻嘻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很没道理，“等我们的田用够了，自然就会把水留给你们。”


    这话实在太过霸道，再说现在就是最缺水的时候，等彩虹大队用完再给他们，这地里的秧苗都要被晒死了吧！他气得当场就和王队长吵了起来，两人的话都很难听，梁子就此结下来了。


    这下老王自己送上门来，雷壮哪有不拿乔的道理！他故意不起身，慢悠悠道，“哟，什么风把王书记给吹来了？稀客呀！”


    王书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憋了半天才问道，“那个......听说你们队......办了个厂子？是做什么的呀？”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雷壮的语气虽然平淡，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有股藏不住的得意，“公社和县里都特别支持，不过也就是个小厂子，搞点农副产品加工，不值一提的！”


    王书记：......被装到了！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该打探的还是得尽力打探，忍不住问道，“那办厂子可得招工吧，咱们两队这么近，走路不过十来分钟时间。什么时候招工呢？”


    雷壮这才知道他的来意，也是想来讨一点好处的，既然如此，那他必然不能让对方如意。


    “这个嘛......暂时先从本队和几个试点队里选几个手脚麻利的人。你知道的，公社就给批了20个工人编制，光我们自己队上符合要求的人都招不完呢！”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彩虹队的人，没戏！


    王书记哑口无言，只能干巴巴地附和了两声，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雷壮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这感觉，比三伏天喝了一碗冰水还畅快！


    小方......真是个好同志啊！要不是有她，他雷壮哪有这么威风的时候！


    因为心情好，雷壮当天就让媳妇多炒了几个菜，喊了方思君夫妇来家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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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那几个木匠、瓦匠这段时间是最忙的，刚忙完村小的活计，水都没喝一口，就被雷壮又拉到了划定的新厂址上。


    说是新厂址，其实就在香菇房的边上，一片长满了野草和灌木的缓坡地，可以说是一片荒地，清理灌木需要费些时间。几个额老师傅看着这地块，心里直打鼓，这地方能行吗？


    方澈原本是不想解释太多的，可毕竟大家都把自己当做了加工厂的“原始股东”，每天都有人很担心地来劝方澈，“队长，我觉得那地方不大好......”


    方澈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只得拿出自己画的草图跟大家解释原因。


    “各位社员，选这里，我是仔细想过的。”方澈指着脚下的坡地，道，“这第一是地势，将来咱这场子要用水，也要排水，这里比香菇房略高一些，下再大的雨，脏水也绝不会倒灌回去，保证了卫生，存放原料和成品也不容易受潮。”


    “第二嘛，这里离水源近，附近空地基本都是荒地，以后咱们要是出的货多，也能多停几辆货车，咱也能省下些搬运的力气和时间。”


    “最重要的，这厂房能和香菇房形成联动！”方澈语气振奋起来，“鲜菇采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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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贵得很，两步路就能从菇房送到车间，最大程度保证了原料的新鲜度，减少了损耗。将来若是扩大生产，这一片完全可以练成一个加工区，管理起来也方便。”


    她这番全面分析，把原本心里还犯嘀咕的老师傅们都听愣了。老木匠咂摸着嘴，感叹道，“我的个乖乖，方队长......听你这么一说，这块地还真是块宝地了！”


    雷壮在一旁，脸上满是自豪的笑容，仿佛这精妙的选址全是他的主意似的。


    方澈将草图递给领头的老师傅，上面清晰地划分了原料区、清洗区、烘干区、包装区和仓库，“那就谢谢各位叔伯，按照这个规划，尽快把厂房的主体架子搭起来！”


    “成！这可是咱们大队自己的加工厂，我就是盖自家房子都没这么上心！”老师傅拍着胸脯保证道。


    其他几人乐得不行，“这么说你给自家盖房子不上心咯，当心我告诉你媳妇去！”


    “去去去！别瞎捣乱！”他无语地瞪了眼起哄的人，可不敢让他媳妇知道。


    建厂房的事有好几个人盯着，方澈很放心，转道去村小看看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还没走近，就听见张梅梅清亮有力的指挥声，“陈向阳，课桌不能背光，娃娃们看书写字伤了眼睛可划不来！”


    方澈循声望去，只见原本的空地上，已经耸立起一座方方正正的房子，格局敞亮。几个知青正在激烈讨论着什么。


    “思君！”杨雅娟眼尖，最先看到她，立刻小跑过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晶亮，“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我们规划的教室。”


    方澈走进已具雏形的教室，发现这些知青确实下了功夫。


    张梅梅十分自豪地给她介绍起来，“这间主教室我们参考了县里小学的标准，长八米宽六米，预计容纳三十到三十五名学生，前后空间足够，不会显得拥挤。”


    说着她又拉着方澈走到床边，“窗户我们特意要求师傅开得很大。这样冬天太阳晒得深，暖和，夏天通风好，凉快！窗台的高度我们也按着学龄儿童的身高设计的。”


    陈向阳也不甘示弱，强行加入话题，“后面的墙上，我们会留出一块‘学习园地’，用来贴学生们的优秀书法和文章。侧面的墙，还可以挂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让她们从小就知道，雷公山外面还有很大的天地，保持着对外面的向往......”


    方澈听着频频点头，心里十分欣慰，“你们做得确实不赖啊，考虑得非常周到！有你们在，咱们村小的孩子是有福了！”


    说到这个，张梅梅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硬件我们能想办法，但教材和教具现在是个大问题。我们打听过了，县里新华书店的课本供应紧张，需要计划指标......”


    “这个问题不大，陈向阳你口才好，你带着咱们的批文跑一趟新华书店争取争取。”


    陈向阳最受不了别人夸自己，尤其是现在牛成这样的方澈，立刻翘起了嘴巴答应下来。


    “还有个问题......”张梅梅突然又说道。


    所有人目光看向她，“咱们几个学科怎么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