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巧接的第一通电话是来自老熟人叶国泰的。


    恰好方澈也在边上，毛巧礼貌地问候之后便把方澈喊来接了电话。


    “小方书记，我看你这搞得还真是有模有样的，连接线员都配上了！”叶国泰在电话那头笑呵呵的，很快话锋一转，“我答应你的事情是已经圆满完成了，那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方澈忙不迭赔笑着解释，“叶主任交给我的工作，我哪里能忘记啊！该我准备的材料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公社这边召集开会了。”


    叶国泰很满意她的效率，两人又聊了聊关于集体发展香菇种植业的话题，初步定在两天后开会。


    “这次会议我准备搞大一些，可能会邀请程书记或者王书记，会场就定在你们大队，开会前先去参观参观你的香菇房。小方啊，这可是桩大事，你一定要好好完成知道吗。”


    “保证完成任务！”


    挂了电话，方澈简单跟毛巧说了事情，叮嘱道，“这两天你负责把咱们队部的卫生搞一搞，再准备些水杯、椅子，不够的去我家和雷书记家里拿。大后天开会的时候你也在里头听一听，做一做接待工作和会议记录。”


    毛巧认真点头，“我知道了，队长。”


    这边交代完，方澈又把香菇房的众人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末了，她看向雷自强，“这次会议如果成了，以后我们不但要自己种，还要指导周围的生产队一起种。你跟着我学了也有这么久了，到时候让你单独出去指导，应该没问题吧？”


    让雷自强单独出去打架他还有些信心，去别的生产队当技术指导，他的心里还真有些发怵。


    “这......我......”


    “别这啊那啊的了，这里就你年纪最大，难不成你不承担这个责任，还让晓燕或是小乐上？”方澈激他。


    小乐乐呵呵的，“嫂子，我觉得我可以，要不就让我当这个技术指导吧！”


    雷自强原本还有些不自信，被俩人这么一激，立刻答应下来，“行行行，我就我吧，不就是技术指导嘛，没在怕的！”


    小乐和方澈对视一眼，偷偷笑了一下。


    因为还要供人参观，方澈又叮嘱大家规范操作、打扫菇房，“咱们能不能赚到更多外快就靠大家了，这几天就辛苦一下吧！”


    雷耀几个人既兴奋又紧张，互相说着小话，“刚刚队长说，有可能公社书记都来咱们这里参观，这是真的假的？这么说来，咱们还有机会见着公社最大的领导？”


    站他边上的姑娘也笑了，“要是咱们做得再好再大些，可能县里的市里的，甚至省里的领导都能下来参观呢！”


    雷耀被说得斗志昂扬，他握了握拳，“那好，那我们可要再加把劲了，一定要给领导留下好印象！”


    “好嘞！”


    几个人顿时干劲十足，像上足了发条的陀螺，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两天后，会议如期在雷公山生产队的队部召开。


    小小的队部会议室被挤得满满当当，长条凳上坐满了来自公社各个生产队的队长和代表，烟雾缭绕、人声嘈杂。


    公社的程书记和王书记果然都来了，坐在主位，叶国泰则在一旁陪同。


    会议开始前，方澈先领着所有与会者参观了新建的香菇房。


    当大家看到那整齐划一的菇架、厚实科学的墙体、洁白简装的菌丝，以及社员们规范的操作时，脸上都露出了惊奇和赞叹的神色。尤其听到方澈介绍，这批香菇已经为集体创造近千元收益，不少队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参观完毕，会议正式开始。叶国泰先做了开场白，强调了发展集体副业、壮大集体经济的重要性，一番抛砖引玉之后，程书记和王书记也都各自简单讲了几句话，就把场子交给了方澈。


    方澈也不搞虚头巴脑的东西，拿着准备好的材料和账本，条理清晰地向大家介绍了种植香菇的投入产出比、关键技术环节、可能遇到的风险以及应对措施。


    “各位队长，种香菇不是凭空变出钱来。”方澈坦诚地说，“前期需要投入木屑、麦麸等原料，搭建合格的菇房，更要付出精细管理的劳动。不过种香菇的好处也很明显——不跟粮食争地，利用农闲劳力，周期短、见效快，是条增收的好路子。”


    方澈介绍的时候，时不时有几个生产队的人因为太过好奇而打断她说话，原本大部分人因为公社领导在场都有些局促，但经过她坦诚耐心地回答后，大家都渐渐放松了下来。


    等到她汇报完，会场立刻炸开了锅。


    “方队长，你们这菌种能不能分我们一些？我们队后山木头多得是！”一个性子急的队长立刻喊道。


    也有人好奇，“这技术难不难？我们队里有几位女社员手巧，应该能学会这个。”


    “投入大概要多少？队里账上紧巴巴的，就怕折腾不起啊......”


    大多数队长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七嘴八舌地询问着细节。


    但也有不用的声音。一个年纪稍大的王队长吧嗒着水烟，皱着眉头道，“想法是好啊，可这东西万一伺候不好，全军覆没，投进去的钱不就打水漂了？我们队本就穷的叮当响了，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再说，这算不算资本主义尾巴？别到时候香菇没种成，反倒惹一身麻烦。”他的话也代表了在场一部分谨慎保守的队长的心态。


    不过没等方澈回答，立刻有人反驳，“老王，你这思想就该解放解放！报纸上都说了，发展集体副业是正道！”


    “就是，怕这怕那，什么时候能过上好日子？”


    双方争论不休。程书记和叶国泰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立刻制止，显然也想看看大家最真实的反应。


    就在这时，方澈再次站了起来，声音清亮而沉稳，“大家的顾虑我都明白，任何事物都有风险，所以我们雷公山生产队愿意把我们之前摸索出来的经验分享给大家。”


    她看向程书记和叶国泰，“领导，我有个建议。咱们可以先挑选几个积极性高、条件也相对成熟的生产队，作为第一批试点。我们雷公山负责提供技术指导，包教包会。等着几个试点成功了，有了更成熟的经验和看得见的效益，再向全公社推广，这样更稳妥，大家心里也有底。”


    “这个先行试点、逐步推广”的思路，立刻得到了程书记的肯定，“好！小方队长这个建议很务实，我赞成！”


    叶国泰立刻接话，“那就这么定！大家自愿报名，由公社筛选出几个大队来，作为第一批的试点。大家要注意，这个事情是要花钱的，一定要跟队上的干部、社员都商量过再决定。”


    会议结束，大部分人都随着几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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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领导一同回去了，但还有好几人还留着不肯走，拉着方澈一个劲问香菇种植的问题。


    方澈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相反的，她内心十分高兴。


    农业是门大学问，如果连普通的农民都对此有着十足的探索的心，何愁农业不能得到大发展呢！


    “大家先别着急，等到公社公布了最终的试点名单，我会再召集大家一起开个详细的培训会，到时候你们的疑问我一定全部都解答到位！”


    “哎呀，方队长，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一位队长微笑着感叹，而后又叹了一口气，“咱们这地方穷了一辈子了，实在是穷怕了！只希望这香菇到时候能有个好收成，卖个好价钱！”


    “只要咱们认真学，细心操作，把香菇的品质提升上去，一定可以的！”方澈鼓励道。


    “是啊是啊，我是真希望这试点能落到我们大队里，我们大队别的没有，老弱病残不少，这活轻松，他们也能干！”


    “我也这么想呢......”


    几个生产队的书记又交流了一阵子，饭点都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没一个人觉得肚子饿的，最后还是方澈最先受不了，邀请大家去她家里吃顿便饭，几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告了辞，不管方澈怎么挽留，坚决不留下来蹭吃蹭喝。


    送走了人，方澈也没有闲着，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回家迅速扒了两口饭后，又去香菇房里忙活了。


    公社的试点名单一下来，方澈片刻未耽误，立刻就组织了培训会。


    培训虽然只安排了半天，但现场氛围的热烈，远超方澈的预料。她主讲关键技术，雷自强和左小乐在一旁拿着菌棒实物配合演示。


    底下几个大队的队长和社员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生怕漏掉一个字。降到配料比例时，一支支笔在小本子上猛记，降到识别杂菌时，大伙儿一个个争先恐后凑上前来仔细分辨；降到移植时机，提问的声音此起彼伏。


    雷自强几个人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很快脸上都沁出了豆大的汗来。


    原定中午结束的培训，直到日头偏西，人群才在反复的确认和叮嘱中依依不舍地散去。


    这还是因为方澈再三保证，后续一定会来现场指导到完全会为止，他们才终于愿意离开。


    这仅仅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方澈先带着雷自强、左小乐几个技术骨干，开启了“巡回教学”模式。他们带着简易的工具和菌种样品，一个队一个队地跑，因地制宜开启指导。


    在青石沟生产队，他们帮着重新规划了菇房的通风口；在柳林坡生产队，他们手把手教妇女们掌握灭菌的火候与时间，更有学得不那么到位的生产队，方澈直接带着队员们上山辨认最合适的木材。


    方澈的要求极其严格，一旦有人因为粗心而弄错了，也不管对方的年纪，立刻严肃纠正。


    一位女社员得知左小乐是方澈的小姑子，趁着她与其他人说话的间隙，偷偷拉着小乐诉苦，“你这个嫂子这么厉害，你哥哥有的受了！”


    左小乐展颜一笑，“那可不，我哥啊，他就好这一口，被管得服服帖帖还乐在其中呢！用他的话说，有人管你是大好事，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社员哪里还听不出左小乐的讥讽之意，识相地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