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次“巡回教学”方澈次次亲力亲为，不但手把手指导别的生产队的社员，更是为了让雷自强更好地掌握指导技巧，之后便可以让他独立出去。


    雷自强虽然心里还有些发虚，但也没办法，既然答应了下来，那么硬着头皮也要干下去。


    实在不行，他把问题记下来，等回来了再请教方队长便是。


    随着天气的转暖，香菇的生长速度变快了些，给供销社的供货基本上能够保持在三四天供应一次。


    供销社那边的消化程度也还好，这香菇毕竟还算稀罕，味道又鲜，基本上每个批次都能卖空，那边甚至还想队上每次多供应一些。


    不过方澈并不那么乐观，毕竟，那几个试点大队的培育情况良好，再过两个月，就会有更大量的香菇上市，虽说目前来看只要销往临近县市依旧没什么大问题，但她素来未雨绸缪。


    “雷耀，这一批香菇咱们试试晒成干。”


    大山里山货多，从前家家户户都去山上找食物，这野生香菇就是其中一样。


    不过嘛，吃这东西也就图个鲜，既不顶饱又不耐存放，倒是有脑子活泛的人家晒过干，但雷公山这一带天气变幻莫测，早上还是大太阳，转眼就能下起大暴雨。


    这晒香菇干本来就是带着做的活，大伙儿平日里都得先在地里赚工分，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照看，所以制作香菇干并不算很普及。


    雷耀挠挠头，“该怎么晒比较好啊？”


    方澈其实也并不怎么了解，末世的阳光是稀缺资源，人们早就不再依赖这种原始的资源，晒干也就变成了机器烘干。


    “这个任务交给你，你去咱们生产队物色个合适的人选来，带你们一起晒香菇。”偌大一个生产队，找一个人还是容易的。


    雷耀点点头，“行，我这就去打听打听。”


    哪知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雷自强知道这事后，自然道，“我会啊！”


    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年轻人居然会做这些家务，众人都向他投去了意外的眼神。


    雷自强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当老大不容易，我总得找些赚钱的法子不是！”


    晓燕乐得哈哈大笑，“原来你们这些小流氓的日子也这么朴实无华呢！”


    注意到雷自强斜眼看向自己，晓燕也不怵，双手撑腰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嘛！我以为你们每天都在外面打打杀杀呢！”


    雷自强无语，“你当打架不要力气？没有钱吃不饱还不得被人揍成猪头。”


    “哈哈哈哈哈......”大家的笑声更肆无忌惮了。


    有了雷自强的指导，晒香菇干的进度一下子就推进了一大步，雷耀找到了一块通风又不会被太阳直射的好地方，又让队里的篾匠做了几张大竹席，又用一天一颗糖诱惑附近的小孩看着天，要是有下雨的迹象一定要尽快告知香菇房的人。


    别看一天一颗糖不算什么，雷耀还搞了个竞争上岗，表现好的小孩才能有这个机会，把附近一些学龄前的孩子都快哄成了“小模范社员”。


    每天清晨，这些五六岁的娃娃们就挎着自家编的小篮子，在晒场边上排排站好，眼巴巴等着雷耀分配任务。


    雷耀背着手，学着方澈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训话”。


    “铁蛋，昨天你捡的香菇柄最多，今天你当小组长，带着他们去东边晒架底下看看。”


    “晓珍，你心细，负责检查这片晒的菇子里头有没有混进小石子。”


    “还有你狗娃！你昨天偷偷舔了香菇被人发现，罚你这一个星期都不能来这里当看守员。”


    狗娃哇的一下哭了，“我再也不敢了！”哭得可伤心了。


    为了那颗金贵的水果糖，孩子们个个干劲十足。他们眼睛亮、身子灵巧，能钻进晒架底下大人不好弯腰的地方，把掉落的碎菇、菇柄捡得干干净净，也会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小手小心翼翼地把挤在一起的香菇分开，晒得更均匀。


    谁要是被雷耀表扬了一句，那小胸脯能挺一整天！


    渐渐的，“守菇大队”从一开始的几个毛毛头，到现在一大片人，小康、雷致文这几个人也在其中。


    大人们看着都觉得又好笑又欣慰，“不得了了，咱们雷公山后继有人了，这么点大就知道挣工分......哦不，挣糖吃了！”


    方澈也觉得雷耀这办法不错，当着大家的面表扬了他几句。


    雷耀嘴上说孩子们比较好哄，可当自己得到队长的夸赞后，嘴巴翘得都快收不回去了，“嘿嘿嘿......还好吧......我都是学队长您的办法......”


    晓燕和小乐对视一眼，偷偷给了飘飘然的小子一个白眼。


    真能拍马屁！


    香菇干也是按着品相按着等级进行晾晒，第一批晒好时，方澈用牛皮纸包了一斤，准备与供销社去谈谈定价的问题。


    晓燕很好奇，“方队长，这一斤香菇你估摸着能卖多少钱呢？”


    方澈笑笑，“低于7块钱咱就去别的地方供销社问问。”


    什......什么？就这么轻轻的一包香菇干，居然能卖7块钱？


    “这......什么人家能吃得起这么贵的香菇啊？”晓燕被吓得瞪大了眼睛，7块钱都够她吃上十好几顿的肉了，谁愿意放着肉不吃，吃这香菇啊！


    这也是方澈装电话的原因，衡东省总体经济发展偏落后，有钱人的比例也比不上发达地区，要想让香菇的销量更高，那就必须打开外面的市场。


    果不其然，公社供销社勉勉强强只能给出六块五的价格，对于这样的好东西，他们也很惋惜，“我们倒是想收的，可这价格实在太高了，咱们公社能买的起的人还是不够多。”


    方澈便提议，“这些是品相最好的，不如......我们再供应些稍微差一些的，这样的话，六块一斤也可以。”她又建议道，“其实别看这香菇干单价贵，但份量是真的很足，正常家庭吃饭一两不到都能做一道菜了，年节上炖鸡煮肉放几颗上去都能鲜不少哩。您这边可以不按斤卖，一两起卖的话，买的人就能多些。”


    那人听进去了，点头笑着说，“行，关于定价这事，我再跟领导汇报一下，反正你们生产队装了电话，到时候咱们电话联系！”


    “好！那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回到大队，方澈叮嘱了毛巧几句最近注意接听电话，而后整理好最近晒好的一百斤香菇干，准备先从定阳市开始推销。


    临走前，她找雷壮说了这件事，申请了五十块钱的活动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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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一个姑娘家的，再能干也得小心些，一个人出门在外......说真的我是真不放心啊！”雷壮叹了口气，可他一个老汉，跟个年轻姑娘一起出差又算什么事？


    方澈满不在意，“第一回由我去踩踩市场，等渠道通了以后就让男青年去就好了！”


    雷壮点头，又叮嘱一遍，“路上可得小心些。”


    回到家，方澈把自己要去定阳市和周边市推销香菇干的事和几个人说了一下，“我明天就出差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看我香菇干卖的情况。”


    小康没心没肺地睁大了眼睛，十分羡慕，“嫂子你能出去玩啦？要是看到什么好吃的，能给我带一点回来尝尝吗？”


    “好啊！”在左家的这段时间里，方澈过得十分开心自在，左维东自不必说，全心全意对她好，几个弟弟妹妹也都乖巧可爱，婆婆么......社恐到与她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所以她愿意对这家人好。


    小安和小乐也十分羡慕嫂子能出远门见识外面的世界，可一看哥哥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什么话都没有说。


    方澈跟小康说了好一阵子才注意到桌上的气氛不太对，抬眼一看，嚯，左维东好像是生气了。


    “你怎么了？”她放下碗筷，戳了戳左维东的手臂。


    没有回应。


    嘶......看起来气得还不轻，只是方澈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求助地看向小乐和小安，她俩现在也不敢撞哥哥枪口上，低下头快速吃饭。


    等到左维东去厨房盛饭，左小乐这才悄悄趴在方澈耳边建议，“嫂子，我哥多半是因为你出远门没提前跟他说闹别扭了，他这是担心你呢！等你俩回了房间，你再好好哄哄？”


    原来如此。


    方澈独立惯了，自懂事以来，温馨的家庭生活也几乎没有体验过，所以还真是忽略了左维东的感受。


    等到洗漱完毕，两人回了房间，左维东还是冷着脸，方澈嘿嘿笑着小跑过去搂住他，“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怪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但是我向你保证，我在外面一定会好好的，成吗？”


    左维东脸还是臭臭的，但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你根本没有发自内心把我当做你对象，不然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抱歉，只是我沉浸在工作中的时候就容易忽视别的东西，再说了，你怎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咱妈还不知道呢！”


    左维东终于破功，嘴角咧出一缕笑意，“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你要出去可以，但是我必须跟着。”


    “我这不是怕影响你赚工分......”


    “工分怎么能跟你比......”说完这句话，左维东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说，“现在小安、小乐都大了，小乐还赚着种香菇的那一份工资，我们家的情况没有从前那么糟糕了，我离开几天不碍事。”


    多个人路上也多个照应，方澈没什么异议，答应下来，“那成，明天我跟老雷说一声。行了，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你就笑一个吧！”说罢，她伸出一根手指轻挑地勾在左维东下巴。


    夜色正浓，左维东也不再别扭，两人渐渐靠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