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泽不耐烦地揉了揉额角，“好了，我还要回去问秋娘要紧事，你们俩……”


    “陆兄！陆兄！”


    林清泽话说到一半，就听不远处有人在寻陆霁川，连忙拉着楚慕年隐到暗处。陆霁川轻笑一声，向着那几人走去，“我在这儿，怎么了？”


    桓宛之和柳从仪几人笑着迎上来，闹哄哄地撺掇着回去继续喝酒，“陆兄怎么去了这么久，莫不是又看上了哪个美人，打算私吞呢？”


    秦渺哈哈笑着附和道：“陆兄可小心些，别像上次一般遇上性子大的，又伤着了哪里。”


    陆霁川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唇角放荡不羁地勾起，显摆似的举起来晃了晃，“你们懂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别说是用步摇捅本公子，就是一脚将本公子踹到河里去，本公子也乐意！”


    林清泽：“……”


    楚慕年见那帮人走远，冷哼一声，看向林清泽，“晴晴你眼光真是一如既往地差劲啊。”


    林清泽翻了个白眼，“你个万年单身狗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林清泽与楚慕年带着婉冬和秋娘先来到林清泽名下的一个茶叶铺子里，让两人安顿好，林清泽令婉冬先去休息，接着带秋娘来到一个小屋。


    林清泽坐在秋娘身边，楚慕年坐在圆桌的另一边，烛火在不时吹进来的微风中摇晃。


    林清泽笑着给秋娘倒了杯茶，“秋娘，现在可以如实相告了吧。”


    楚慕年在一边淡淡地唱白脸，“你的卖身契在陆家，没有我们，你就算逃去别处也无济于事。”


    秋娘咬了咬下唇，低垂着头颅，“我知道，多谢两位公子……大约，大约半个月前，有一个熟客来过，我们这行一般不问名姓，他只让我称呼他为左哥。”


    秋娘抿唇回忆片刻，才继续往下说，“左哥来找过我四五次，我就记住了他。半月前那次他喝了不少酒，说的话也怪怪的，还拿筷子敲着酒杯，唱了一个曲儿。”


    “词我记不大清了，似乎是什么‘猪羊炕上坐，六亲锅里煮’，还有什么‘我看真是苦’，那曲子怪得很，听得我汗毛直立，问他从哪儿听来这么奇怪的词曲。”


    楚慕年和林清泽对视一眼。


    这个词她俩并不陌生，当时某个网站上刷到这个标题，她俩还好奇专门查过这个典故。


    古古怪，怪怪古，孙子娶祖母。


    猪羊炕上坐，六亲锅里煮。


    女吃母之肉，子打父皮鼓。


    众人来贺喜，我看真是苦！


    这典故讲的是因果轮回，可这姓左的为何莫名其妙要唱这个词，别说是秋娘，就连她俩此时都有些不寒而栗。


    难道这姓左的是预见自己命不久矣？


    林清泽蹙眉念叨着，“祖孙，母女，父子……”


    楚慕年压低眉眼，旋即看向秋娘，“你的这位左哥多久来找你一次？”


    “一月左右。”


    林清泽分了一点心思在秋娘身上，又暗自揣摩起这个故事。三对关系，通通是至亲之人，到底是在说自己这个即将被杀的人，还是在说那左某人。


    如果是自己，祖孙、母女、父子……


    六亲锅里煮。


    女吃母之肉？


    难道是母亲，可又是哪位母亲？


    是她那不问世事的嫡母屈妍珂，还是她的生母叶忆霜？


    所有刺客身上唯一的物证，越大人为何不查，真的只是怕牵连太广？


    刺客身上搜出物证的事，楚辞殷会不知道，他又是为何不去详查？


    林清泽的食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慢悠悠地画了个圈，抬起手，桌面上留下一个圆形水痕，“看来，是我故步自封了。”


    女吃母之肉？


    林清泽冷笑着站起身，女儿哪里舍得吃母亲的肉，女儿将她母亲保护得好着呢。


    林清泽拍了拍手，命秋娘先去休息，自己则同楚慕年一道慢悠悠地往回走。


    楚慕年打了个哈欠，右手搭着林清泽的肩膀，“有头绪了？是谁？”


    林清泽淡淡地摇摇头，“只是个猜测，你帮我分析分析。”


    楚慕年点点头，两人一路闲聊着回到公主府，管桐伺候她俩卸下伪装，林清泽也懒得再回林府，干脆在楚慕年这儿凑合一晚。


    楚慕年躺在林清泽旁边，又打了个哈欠，一胳膊从半空中砸到林清泽肚子上，“祖宗咱别分析了，我好困，有什么睡醒了再说吧。”


    林清泽被砸得闷哼一声，骂骂咧咧地将楚慕年推着翻了个身靠在墙上，背对她侧躺着闭上眼睛。


    楚慕年不满地戳了一下林清泽的腰侧，气得林清泽背过手拍了她一巴掌，楚慕年嘿嘿一笑，头枕在林清泽的长发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次日，林清泽睡得迷迷糊糊刚想翻身，就感觉头发似乎被什么扯住，疼得她连忙躺回去往身后一看，随即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楚慕年的头。


    楚慕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抱怨两声，翻身还想再继续睡，就被林清泽晃醒，“别睡了周慕雨，明天放榜，今天得先去将秋娘和婉冬安顿好。”


    楚慕年哀嚎一声，捂住眼睛，“晴晴你这是压榨劳动力！”


    林清泽笑了一声，刚想将她拽起来，穿衣服的手一顿，“周暮雨，你有没穿过的心衣吗，借我一个？”


    楚慕年本还没完全清醒过来，闻言当即取开遮着眼睛的手，神情猥琐地看向林清泽，用眼神上下打量一番，摸了摸下巴。


    林清泽一巴掌抽了过去，“你给我正常一点！”


    楚慕年委屈巴巴地捂着脑袋，指控林清泽，“我这不是想看看你的尺码吗，你打我干什么？”


    林清泽呵呵笑了两声，用一声“滚”外加一个白眼表达了对楚慕年的相思之情。


    太想死了这货！


    楚慕年从小箱子中翻出一个心衣递给林清泽，又将林清泽原先的心衣放到另一个箱子里，叹了口气，“晴晴，我们俩做这种事真的好猥琐。”


    林清泽黑着脸穿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那狗东西手段太过猥琐，我真想打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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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心衣，亏她做得出来。


    林清泽随手拿起昨日从楚慕年这儿蹭到的银簪固定住头发，又翻了翻她的妆奁，顺了好几个首饰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楚慕年翻了个白眼，“晴晴，你能不能挑点值钱的回去？”


    林清泽拍拍她的肩膀，“不急，来日方长。”


    楚慕年暗道也是，陪着林清泽先去茶铺领婉冬和秋娘。


    秋娘和婉冬正坐在屋内闲聊，听到敲门声连忙上前将门打开，看清来人后愣在原地。


    婉冬率先反应过来，“两位公，不，原来是姑娘，我就说昨夜总觉得哪里不对。”


    秋娘呆呆地看着林清泽，“你，你是女子，我还以为……”


    楚慕年无语地接过话茬，“你不会以为是哪个公子对你一见倾心，愿意为你得罪陆家？秋娘姑娘，你们凤羽楼真有意思。”


    能不有意思吗，这么天真的人，居然一遇就遇一双。


    秋娘涨红了脸，紧了紧脸上的纱巾，“姑娘为何要扮作男子来凤羽楼，这也不能怪我。”


    林清泽无奈扶额，“好了，既然以后都是自己人，就别在这儿贫嘴。走吧，带你们去置办两身像样的衣物。”


    置办好衣物，考虑到秋娘的赎身契还得等陆霁川那边，林清泽干脆先领了婉冬回林府。


    至于秋娘这边。


    三公主心情好想买点茶叶，不巧就只想喝林家二小姐这家茶铺的，只可惜茶叶贵了点。


    于是万金买名茶，而林家二小姐打算用这笔银钱开上一个镖局。


    说干就干，正好这些日子城北一家糕点铺子转让，林清泽干脆直接接手过来，里面设备齐全，交给秋娘先打点着就是。


    林清泽带着婉冬从后院的狗洞中钻进去，背着若盈偷溜进屋内，看了眼老实巴交坐在椅子上替她望风的云辰，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云辰看向林清泽身后的婉冬，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就见林清泽摸进床上换回了平日的那身浅蓝色衣裙，自己简单梳了个垂云髻，簪上陆霁川送的紫金蝴蝶垂珠步摇，随后似乎又想起什么，从包裹里取出刚从楚慕年那儿顺的一对珍珠流苏耳饰带上。


    在铜镜中看了眼自己，林清泽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婉冬推门而出。


    若盈本陪着手下的小丫头去了趟账房，回来就见自家小姐身边跟着一个大美女，当即睁大眼睛迎上去行礼道：“小姐。”


    林清泽笑着拍了拍若盈的肩膀，“刚好你来了，这位姑娘是我新收的丫鬟，你带她去管事那说一声，不必签身契，月钱从我这里扣就是。”


    若盈本以为这姑娘是小姐新认识的朋友，不曾想居然是丫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回话，“好，小姐你放心，我这就带她过去。”


    若盈笑着领婉冬往管事处走去，挽着她的手臂问道：“以后你我就一同服侍小姐了，我叫若盈，你叫什么名字？”


    婉冬淡笑着点点头，抿唇犹豫片刻，回道：“叫我夏晚冬吧，或者晚冬也可以。”


    是了，她叫晚冬，夏晚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