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的嘴角动了动。


    “屠龙刀。”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要知道，那把刀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我爹要为了它做这么多事，甚至不惜……不惜牺牲我。”


    这句话，让旁边的周芷若心里一动。


    陈子诚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是你的事。”


    “是我的事。”赵敏的声音也平静下来，但带着一种确信，“但如果你想知道元廷下一步的军事安排，想知道我爹藏在江湖里的力量，想知道怎么才能打垮他的大军，那就变成了我们的事。”


    她看着陈子诚，说出了自己的交易条件。


    “你帮我找到刀，解开我的疑惑。我帮你，对付我爹，对付大元。”


    庙里的空气好像停住了。


    周芷若的手在袖子里握紧，指甲陷进肉里。她看着赵敏，这个女人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让她去对付自己的父亲？这怎么可能。


    陈子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笑了。


    “我怎么信你？在大都，在万安寺，你父亲的计划，你也是执行的人。”


    赵敏听到这句话，身体僵住，脸色变得苍白。她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是啊……执行的人……”


    她低声重复，眼睛里的决断碎了，只剩下悲哀。


    “我以前觉得，我是在棋盘边下棋的人。我看着你们这些江湖人，在我设计的局里打来打去，我甚至觉得……很好玩。”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爹才是那个真正下棋的人。我，还有你，还有六大派，还有这天下的所有人，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随时都能扔掉。”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有泪水，但她没有让它流下来。


    “陈子诚，你告诉我，既然是一枚随时会被牺牲的棋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命被别人安排。”


    她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


    “为什么不干脆……掀了这张棋盘！”


    这句话在破庙里传开。


    周芷若被这股气势震住。她看着那个全身发抖，眼睛里却烧着火的少女，第一次感觉到冷。


    这个女人，疯了。


    陈子诚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里那股不认命的恨意。


    他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很干脆。


    这一个字，代表一份协议达成了。


    这一个字，也代表汝阳王府这堵坚固的墙，从内部，被敲开了一条裂缝。


    得到这个回答，赵敏身上那股绷紧的气势消失了。她没力气地靠回墙壁，闭上眼，把自己的脆弱都藏了起来。


    周芷若看着这一切，心里警惕起来。


    她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叫赵敏的女人，她对陈大哥的威胁，可能比察罕特穆尔那上万军队还要大。


    她下意识地，把袖子里的东西握得更紧了。


    ……


    两天后，江夏城。


    城南，临江码头。


    一处挂着“顺风车行”招牌的大院外面，三个人停下。


    这里看起来是给商人提供车马服务的普通商号，但院子里走出来的男人都很强壮，他们腰间的衣服鼓鼓的，说明这里不简单。


    赵敏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布衣服，走上前，对着门口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个管事脸色变了，恭敬地把三个人请进去，带到后院一间安静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中等，相貌普通，但眼神很锐利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看到赵敏，没有犹豫，单膝跪在地上，声音沉稳。


    “属下柳青，参见郡主！”


    赵敏点头，让他起来。


    柳青站起来，目光扫过赵敏身后的陈子诚和周芷若。当他的视线落在陈子诚身上时，那双眼睛里，立刻出现一股不加掩饰的敌意和杀气。


    “郡主，这个人，就是那个武当的陈子诚？”


    他看着陈子诚，声音冰冷。


    “就是他，在万安寺，毁了王爷的大计，还害得您……”


    柳青的话没说完，但那股杀气，已经牢牢锁定了陈子诚。


    陈子诚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没有看柳青。那股杀意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赵敏的脸色沉了下去。


    “放肆。”


    她只说了一个词，但这一个词分量很重。


    柳青的身体僵住，杀意瞬间消失。他低下头，退到一旁。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内堂传来。一个男人走了出来。这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衣，身材魁梧，面容粗犷。他太阳穴高高鼓起，走路时带着一股力量。他是个高手。


    他一出现，院子里所有明教的人，包括柳青，都立刻躬身行礼。


    “参见石舵主！”


    这个人，就是江夏分舵真正的头领，石烈。


    石烈没有理会其他人，他的目光直接落在赵敏身上，粗犷的脸上露出恭敬。


    “属下石烈，参见郡主。郡主身份尊贵，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赵敏没有客套，直接说：“石舵主，我需要一艘最快的船，出海。”


    “出海？”石烈愣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扫过赵敏身后的陈子诚和周芷若。当他的视线落在陈子诚那身武当道袍上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对着赵敏抱拳，语气虽然还算恭敬，但多了一丝强硬。


    “郡主，船可以准备。但是，这个人是谁？”


    赵敏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石烈，我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解释了？”


    “郡主息怒！”石烈躬身，却没有退让一步。他抬起头，看着赵敏，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属下不敢过问郡主您的私事！但这个人穿着武当道袍，是六大派的人！我圣教和六大派在光明顶血战，仇恨很深！您带着一个武当的核心弟子，来到我明教的地盘，还要用我圣教的船，这让我怎么跟下面的兄弟们交代！”


    他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


    院子里本来安静的明教教众，听到这番话，立刻骚动起来。一道道不友善的目光，全部射向陈子诚。


    “对，舵主说得对！我们不能帮六大派的走狗！”


    “郡主，你是不是被这小子骗了！”


    “杀了他！为死在光明顶的兄弟报仇！”


    人群的情绪被点燃。


    石烈的嘴角动了一下。他就是要用整个分舵的人来逼迫赵敏。他效忠郡主，但他更相信力量。一个被王府抛弃，需要靠外人才能脱身的郡主，已经不值得他付出全部的忠诚。而这个所谓的武当麒麟子，他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