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柴刀上的寒光，像是一根冰针，瞬间刺破了孙婶所有的嚣张气焰。


    她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看着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她毫不怀疑，眼前的江盛真的敢动手。


    以前那个任由她拿捏的泼皮混混，已经彻底死了。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从雪地里爬回来的，敢见血的狠人。


    王翠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连哭都忘了。


    周围的村民也被江盛这股不要命的架势给镇住了。


    那些刚才还在煽风点火，说三道四的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甚至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生怕被这个煞星给盯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雪刮过的呼啸声。


    江岩和林桂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既觉得解气，又害怕二弟真的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了过来。


    “都住手。”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手里拄着一根枣木拐杖的老人，在几个村民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他是雁山村的里正，江有福。


    江有福浑浊但精明的眼睛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江盛手中的柴刀上，眉头紧紧皱起。


    “江盛，把刀收起来。”


    他的声音不响，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盛与里正对视了一眼，缓缓地，将柴刀插回了腰间。


    他知道，今天这事，见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见江盛收了刀，江有福才松了口气，他转过头，冷冷地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孙婶。


    “孙家的，你也给我起来。”


    “一把年纪了，像什么样子。”


    孙婶见里正来了，胆气又壮了几分，可刚想开口撒泼，就被江有福一眼瞪了回去。


    “你别说话，我先说。”


    江有福用拐杖重重地顿了一下雪地。


    “你说江盛杀人，证据呢？”


    “就凭你感觉房前有人影？就凭王翠听见李铁柱骂了几句？”


    “这算哪门子的证据。”


    江有福活了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孙婶这点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村民，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还有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现在是什么年景，你们心里没数吗？”


    “饥荒，大雪，哪一样不是要人命的。”


    “这个时候不想着怎么多找点吃的，怎么熬过这个冬天，反而在这里捕风捉影，嚼老婆舌。”


    里正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孙家的，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你要是敢闹到官府去，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第二个倒霉的，就是我们整个雁山村。”


    “你以为官兵来了是给你主持公道来了？”


    “我告诉你们，他们来了，只会把我们村里剩下那点可怜的口粮，搜刮得一干二净。”


    “到时候，别说你家没得吃，我们所有人，都得跟着你们一块饿死。”


    这番话，彻底戳中了所有村民的要害。


    饥饿的恐惧，远比虚无缥缈的杀人案要真实得多。


    他们立刻想到了官兵过境的可怕传闻，一个个脸色都变了，看向孙婶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责备。


    孙婶彻底傻眼了，她没想到里正非但不帮她，反而把矛头对准了她。


    她知道，想把杀人的罪名扣死在江盛头上，已经不可能了。


    但她眼珠子一转，心里又生出一条毒计。


    她看着江盛家院墙下那堆积如山的猎物，眼睛里全是贪婪和嫉妒。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从江盛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只见她突然话锋一转，脸上又挤出了悲痛的神情。


    “里正叔，您说得对，是我糊涂了，咱可不能把官兵招来。”


    她抹了把眼泪，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


    “李铁柱死得是惨，可人死不能复生。”


    “说起来，他生前跟我家关系最好，前年我家没粮了，还是他接济了我们一斗粟米，这份恩情，我们可都记着呢。”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李铁柱真是她家的大恩人。


    周围的村民听得一愣一愣的。


    江盛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看，这个老虔婆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孙婶铺垫完了，终于图穷匕见。


    她指着江盛，又指了指周围的村民，大声说道。


    “要想这事就这么算了，也简单。”


    “李铁柱不能白死，他无儿无女，就当我们这些乡亲替他讨个公道。”


    “江盛，你家现在也不缺吃喝，而我们大家伙儿，可都快揭不开锅了。”


    “你要是真想证明你跟李铁柱的死没关系，想让我们大家伙儿都信你。”


    “就把你这些天打来的猎物，拿出来。”


    “给村子里的乡亲们，平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