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狭窄逼仄，只能容一人弯腰前行。湿冷的空气凝结成细小的水珠，从头顶石缝滴落，砸在肩头，透骨的凉意沿着脊背攀爬。脚下是湿滑的泥土，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踩空。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前方那一点微弱的光亮，是唯一的指引。


    沐惊尘屏住呼吸，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洞穴深处隐约传来低沉的轰鸣，那声音厚重，像是大地深处酝酿的某种力量。


    他心中警惕，却也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这光亮，意味着未知，也意味着机缘。


    他加快了脚步，身形几乎是在通道中滑行。当那幽光彻底笼罩全身时，眼前豁然开朗。一股混杂着腐朽与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哪里是密室，分明是一个地下广场！


    头顶高悬的穹顶不见边际，无数倒悬的石锥像是巨兽的獠牙。四壁石墙上，血色符文扭曲盘绕，它们不再仅仅是刻痕，而是散发着淡淡的红光，每一次闪烁，都让密室内的光线明暗不定。沐惊尘的目光扫过这些符文，一股古老而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似有万千嘶吼在耳边回荡。他知道，这绝非寻常符文，其中蕴含的力量，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者陷入癫狂。


    密室正中，是一个三足青铜祭坛。祭坛高约丈许，斑驳的铜锈覆盖其上，却掩不住其上雕刻的狰狞兽纹。祭坛顶部，赫然摆放着一个漆黑的石盒。石盒不大，造型古朴，没有丝毫华丽的装饰，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盒盖上，一道道细密的符文隐约流动，其间蕴含着某种不容忽视的波动。沐惊尘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向前走了几步，目光紧锁石盒，他有种强烈的直觉，此地所有的秘密，都可能与这个石盒有关。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祭坛，每一步都踏得极轻。当他站定在祭坛前，石盒上的符文忽然亮了一下，紧接着，密室内的血色符文也随之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整个空间随之震颤。


    “呵，还挺热情。”沐惊尘低声自语，话音在空旷的密室中回荡。他伸出手，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石盒。指尖刚一接触，一股冰冷的能量便顺着指尖直冲识海，识海瞬间被无数破碎的画面冲击——古老的战场，血流成河，一道模糊却又无比强大的身影。


    他猛地收回手，脸色一沉。这石盒，绝对不简单。里面封存的，恐怕是某种足以颠覆认知的秘密，亦或是……一道被镇压的邪物。


    沐惊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机缘与风险并存，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蕴藏着越大的造化。他不再迟疑，再次伸出手，这一次，直接握住了石盒的边缘。一股沛然吸力自石盒传来，石盒剧烈颤抖，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掌握。


    “想跑？没门！”沐惊尘低喝一声，全身灵力涌动，死死按住石盒。他倒要看看，这玩意儿能耍出什么花样！


    祭坛上立着一个古朴的青铜鼎，鼎内正燃烧着一丛幽绿色的火焰，发出“滋滋”的轻响，一股甜腻中带着焦臭的刺鼻气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沐惊尘走到祭坛前，垂眸朝鼎内看去。


    里面烧的，是一叠一叠的纸人。


    上百个纸人被绿火舔舐，在火焰中扭曲、蜷缩，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每个纸人的胸口，都用朱砂写着一个名字。


    沐惊尘的目光淡淡扫过。


    孙嘉诚、赵南星……还有一众被他亲手送进诏狱的贪官污吏，名字赫然在列。


    而在最顶上，那个烧得最旺的纸人，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


    沐惊尘。


    “呵，字写得真丑。”


    他轻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竟直接从那幽绿的火焰中，将写着自己名字的纸人拎了出来。


    纸人一离火，竟在他指尖疯狂地挣扎扭动，发出细如蚊蚋的嘶叫。


    沐惊尘面无表情，指尖微微用力。


    “啪”的一声轻响。


    纸人瞬间化作一捧黑灰，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他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他走到密室门口时，一道沙哑、怨毒，仿佛由无数人声重叠而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沐……惊……尘……”


    他回过头。


    祭坛上的绿色火焰猛地暴涨三尺，鼎中窜出一股浓郁的黑烟。


    黑烟在半空中翻滚、凝聚，最终化作一个戴着青铜兽面面具的模糊人形。


    “你，终于还是来了……”那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感。


    沐惊尘懒得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团装神弄鬼的黑烟。


    “你毁了神坛，杀了神的信徒，破坏了伟大的降临仪式……”


    面具下的声音愈发冰冷怨毒。


    “你以为，这样你就算赢了？”


    “本侯从不考虑输赢。”沐惊尘终于开了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因为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臭虫，根本不配做本侯的对手。”


    那团黑烟剧烈地翻腾起来，显然被激怒了。


    “狂妄！”


    “是吗？”沐惊尘扯了扯嘴角，“本侯只是在纠正你的认知。”


    “一群见不得光的东西，也敢妄谈神明？也配在本侯面前谈论输赢？”


    他缓缓抬起右手，一簇金色的火焰“腾”的一下在他掌心燃起，将整个阴暗的密室照得堂皇透亮。


    那金色火焰纯粹而炽烈，仿佛凝聚了世间一切阳刚之力，让周围的血色符文都黯淡下去。


    “今天，本侯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天，什么叫规矩。”


    话音未落，他手掌向前一推。


    金色的火焰脱手而出，化作一条咆哮的金龙，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撞向那团黑烟！


    黑烟想要逃窜，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


    被金色火焰吞没的瞬间，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响彻密室。


    “沐惊尘！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神主终将降临于世！到那时，你和你守护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


    “你会跪在地上，哀求祂的宽恕！哈哈哈哈——”


    尖锐的诅咒和狂笑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