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惊尘的目光在那枚血色图腾上停留了片刻。


    那是一种由无数扭曲的触手和眼睛构成的图案，带着一种混乱而疯狂的美感，仿佛看久了，连人的神智都会被吸进去。


    “拜月教。”


    他轻轻念出这三个字，语气里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带着一丝发现了新玩具般的兴致。


    凌霜月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比平时多了一丝凝重：“是。南海一带最神秘的教派，信奉所谓‘沧海月神’。行事诡秘，手段酷烈。这个图腾，是他们的‘血月战书’，意味着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沐惊尘笑了，“他们也配？”


    周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战书”两个字他听懂了，顿时摩拳擦掌，杀气腾腾地开口：“督主！管他什么拜日教拜月教，敢跟您叫板，末将这就带一万缇骑南下，把他们连人带庙，全都填进海里喂王八！”


    沐惊尘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


    他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


    “一个盘踞在南疆的邪教，为何会突然给远在京城的我，下这么一份战书？”


    他看向凌霜月。


    凌霜月言简意赅：“不清楚。送来这封信的，是我们在南海潜伏了三年的暗桩，代号‘海东青’。信送到之后，他的命灯，就灭了。”


    沐惊尘点了点头。


    有意思。


    杀人灭口，主动宣战。


    这是在挑衅他。


    自从他权倾朝野，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北境的蛮族，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终于来了个不怕死的。


    【叮！检测到全新挑战！‘南海风云’副本已开启！】


    脑海里，那个谄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贴心的小管家为您规划了三条完美通关路线！


    路线A：‘神仙打架’。您亲自南下，祭出您的九阳焚天诀，将整个南海煮沸，让拜月教明白什么叫‘物理超度’。优点：简单，粗暴，高效。缺点：可能会影响当地渔业收成。】


    路线B：‘以夷制夷’。册封周三为‘蹈海大将军’，赐兵三万，让他去跟拜-月教狗咬狗。优点：节省您的宝贵时间，可以留在京城品尝新出的蟹粉酥。缺点：周三可能会把南海的GDP打成负数。】


    路线C：‘信仰战争’。创立一个‘拜日教’，宣称太阳比月亮更牛逼，从根本上瓦解其信仰根基。优点：文化胜利，兵不血刃。缺点：您可能需要亲自编写教义，比较费脑子。


    沐惊尘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闭嘴。”


    收到！您的贴身小管家已切换至‘静音陪伴’模式！主人加油哦！么么哒~?


    沐惊尘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对周三吩咐道：“京城的事，你来处理。”


    周三一愣：“啊？督主，您不带我一起去吗？砍人我在行啊！”


    “那些勋贵‘捐赠’的家产，全部清点入库，成立‘运河专项基金’，由皇家银行监管。钱，一分都不能少。谁敢伸手，就剁了谁的手。”沐惊尘的语气不容置疑。


    “运河工程，你亲自盯着。张海需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一个月内，我要看到第一段河道开始动工。”


    周三虽然满心想跟着去打架，但督主的命令就是天。他只能苦着脸，躬身领命：“是！保证办得妥妥帖帖！”


    沐惊尘又看向秦啸天派来的信使：“回去告诉秦啸天，北境的贸易，按新规矩办。再有蛮子不长眼，让他自己看着处理。钱，我给了。刀，也在他手上。要是连几个部落都镇不住，他那个大都督，也该换人了。”


    信使浑身一颤，冷汗直流，连连点头称是。


    安排完一切，沐惊逼视线落回凌霜月身上。


    “备船，去南海。”


    “是。”凌霜月没有任何疑问，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


    出发前，沐惊尘心血来潮，拐去了皇宫深处的养心殿。


    这里曾经是皇帝批阅奏折、召见近臣的地方，如今却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殿门外，几个老太监无声地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沐惊尘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推门而入。


    殿内，檀香袅袅。


    曾经高高在上的天子李渊，此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正跪在一个蒲团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听到开门声，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念经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沐惊尘就那么站在他身后，不说话，也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渊的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握着佛珠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就像一把悬在他脖子上的刀，冰冷，锋利，随时都可能落下。


    恐惧，无边的恐惧，再次将他吞噬。


    他终于明白，沐惊尘留着他，不是仁慈。


    而是要让他活着，清醒地活着，永远活在这种无时无刻的恐惧之中。这比一刀杀了他，要残忍一万倍。


    “噗通。”


    李渊手里的佛珠串，断了。


    一百零八颗温润的紫檀木珠，骨碌碌滚了一地。


    也就在这时，沐惊尘终于转身，向殿外走去。


    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说。


    仿佛只是顺路过来，看一眼自己养在笼子里的一只宠物。


    当沐惊尘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李渊才像脱力一般，瘫软在地，发出了野兽般的、压抑的呜咽。


    ……


    三日后，南海。


    一艘巨大的楼船，乘风破浪。


    沐惊尘站在船头，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袍。


    他刚刚用过午膳，是船上厨子现钓现做的龙趸三吃，味道尚可。


    所以他此刻心情不错。


    凌霜月如同影子般站在他身后，手中捧着一叠刚刚汇总来的情报。


    “督主，我们已经进入南海地界。前方最近的港口，是崖州。”


    “拜月教在崖州的势力极大，几乎掌控了当地所有的码头和渔业。崖州知府，据说也是他们的信徒。”


    沐惊尘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