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朝会。


    乾清宫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文武百官垂首肃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殿上那尊正在风化的泥塑，以及泥塑背后那道看不见的影子。


    沐惊尘的到来，没有通传。


    他只是缓步踏入殿中，黑色的蟒袍在光洁的金砖上滑过，悄然无声。可他出现的瞬间，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百官的头，埋得更低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尖细嗓音刚落下，沐惊尘便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禁军副统领赵虎，昨夜在天牢畏罪自尽了。”


    殿内一片死寂。


    沐惊尘像是没看见众人脸上各异的神色，自顾自地继续说：“临死前，他倒是招了些有意思的东西。他说，指使他在禁军中散布邪功的，是位朝中重臣。”


    轰——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入死水潭，激起无数暗流。


    所有官员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梁骨窜起，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每个人都在飞速地撇清自己，生怕被那位东厂督主多看一眼。


    沐惊尘的目光，慢悠悠地从一张张僵硬的脸上扫过，像是在欣赏一幅名为百官惊惧图的画卷。


    他的视线，在户部尚书李嵩的脸上，停留了不足半息。


    李嵩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僵直。他额角沁出的一粒汗珠，正顺着鬓角缓缓滑落。


    叮——


    一声轻微的脆响。


    李嵩手中那块代表着官阶与颜面的象牙笏板，竟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金砖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轻响。


    在死寂的大殿里，这声音无异于惊雷。


    李嵩脸色煞白，慌忙弯腰去捡，动作狼狈不堪。


    沐惊尘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拂袖而去。


    一场大戏的鱼饵，已经撒下。现在，他只需要等着那条自以为聪明的鱼，自己咬钩。


    是夜。


    户部尚书府邸，一盏孤灯在书房亮到三更。


    李嵩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短褐，像个做贼的家仆，从角门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一道黑色的影子，早已如跗骨之蛆，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身后。


    城南，废弃的漕运货仓。


    空气里弥漫着腐烂木头和死老鼠的气味。


    李嵩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货仓深处。那里，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正凭窗眺望着窗外漆黑的河水。那人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金色鬼面。


    “大人！不好了！”李嵩的声音带着哭腔，“沐惊尘那个阉狗，他已经查到我们头上了！今天在朝上……”


    “慌什么。”金面人转过身，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一条快死的狗，还能翻天不成？他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诈你出来罢了。”


    李嵩还想说什么，脸色却骤然一变。


    轰隆——！


    货仓那两扇由厚重木板钉成的、足以抵御寻常军队冲撞的大门，连同周围的砖墙，猛地向内炸开！


    烟尘弥漫中，数百名手持神臂弩的缇骑自黑暗中涌出，冰冷的箭头在火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将小小的货仓围得水泄不通。


    沐惊尘提着一盏琉璃灯，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他脸上的神情，像是来赴一场早已约好的晚宴。


    “本督的饵，味道如何？”


    李嵩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裤裆处迅速湿了一片，腥臊味弥漫开来。


    金面人反应极快，在沐惊尘开口的瞬间，他脚下发力，整个人如一只大鸟，冲天而起，竟想破开屋顶逃走！


    一道青色的剑光，比他更快。


    凌霜月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上方的房梁上，长剑出鞘，剑光如月，直刺其面门！


    “滚开！”


    金面人怒喝一声，不闪不避，竟直接一掌拍向那森然的剑锋。


    “铛！”


    一声巨响，掌剑相交。


    凌霜月只觉一股阴冷霸道的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剧震，竟被硬生生从半空中震退，落在地上，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而那金面人，也被这一击的力道打得身形一滞，脸上的面具“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掉了下来。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沐惊尘看着那张脸，眼神里没有半分意外。


    前大理寺卿，王振。


    一个被他刻意留用，以示宽仁的前太子党羽。一个平日里老态龙钟，连走路都需要人扶的老臣。


    “王大人，别来无恙。”沐惊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身份暴露，王振那张老脸瞬间扭曲，眼中迸发出疯狂的怨毒。“沐惊尘！你毁我大业！老夫便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他嘶吼着，干瘪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周身黑气缭绕，一股毁灭性的气息轰然爆发。


    他要引爆邪功，同归于尽。


    “想死？”沐惊尘轻笑一声，缓缓抬起右手，“你还没那个资格。”


    他五指张开，对着王振，凌空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团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焚尽万物的金色火焰，凭空出现在王振的身体周围。


    九阳焚天诀。


    “不——！”


    王振的惨叫只来得及发出一半，便被那金色的火焰彻底吞噬。那足以炸平整个货仓的邪功能量，在金色火焰面前，如同冰雪遇骄阳，瞬间消弭于无形。


    前后不过一息。


    地上，只留下一具焦黑的人形，和一滩恶臭的灰烬。


    冰冷的界面在沐惊尘脑海中浮现。


    【检测到关键节点：金面人的最终处置】


    【选项一：公开王振身份，清洗朝中旧臣，彻底稳固朝堂。奖励：朝堂忠诚度+15，威严+20，气运点+9000】


    选项二：隐瞒王振身份，用其尸体作为新的鱼饵，引蛇出洞。奖励：挖出最后50名隐藏信徒，邪功隐患清零，气运点+12000


    沐惊尘看着地上那滩灰烬，又看了一眼已经吓得口吐白沫的李嵩。


    杀人，是最简单的手段。


    而恐惧，才是最好用的工具。


    “选二。”


    他对着身后躬身而立的周三，淡淡吩咐。


    “把李尚书送回府，告诉他，今晚的事，本督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