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王帐里。


    公主一个人，坐在那张冰冷的骨座上。


    她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句话也不说。


    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


    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统领，走了出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公主殿下。”


    他顿了一下，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说道。


    “大祭司，他战死了。”


    王帐之内。


    死一样的寂静。


    那个断了胳膊的统领，还跪在地上。


    他刚才说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了这片死水里。


    坐在骨座上的公主，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她的眼神微微一凝。


    其实。


    她心里早就猜到了。


    从大祭司的失踪，到那几只怪物突然失控。


    再到人族那边，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士气大振。


    这一连串的事情，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


    大祭司，八成是出事了。


    但。


    猜测，是一回事。


    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又是另一回事。


    那感觉，就像心里一直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砸了下来。


    砸得她胸口发闷，有点喘不过气。


    可她是绿鳞族的公主。


    她不能慌。


    也不能在族人面前，露出半点软弱。


    她只是淡淡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嗯。”


    然后。


    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她又不说话了。


    帐篷里的气氛，又一次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低着头，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压抑的气氛给憋死了。


    就在这时。


    另一个统领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他也是没办法。


    “公主。”


    他的声音，很干涩。


    “七天的期限，已经过了。”


    “咱们该回去了。”


    “不然的话，族长那边，我们没法交代啊。”


    这话一出。


    公主那张本就阴沉的脸，一下子黑得像锅底。


    一股冰冷的，带着杀意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那个说话的统领吓得一哆嗦，差点没跪下去。


    过了好几秒。


    公主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知道了。”


    她当然知道。


    这次，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彻彻底底。


    出发前，她就知道，这是一场几乎不可能赢的赌局。


    她只是不甘心。


    可现在这个结果，比她想过的最坏的结果，还要坏上十倍。


    大祭司战死。


    十万大军，只剩下不到两万。


    她怎么回去？


    怎么去面对父亲那张失望的脸？


    怎么去面对那些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的族人？


    可是。


    再怎么不甘心，也得回去。


    为了那剩下的一万多族人，能活下去。


    她必须回去。


    公主的肩膀，塌了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好像要把心里所有的不甘，愤怒，和屈辱，都一起吐出去。


    “回去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飘。


    像一阵风，随时都会散掉。


    说完这两个字。


    她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身体一软，直接瘫坐在了那张冰冷的骨座上。


    顾晏一直站在旁边，看着。


    看到这一幕。


    他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他走了上去，站到了公主的面前。


    “公主。”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你也别太难过了。”


    “天，还没塌下来。”


    “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瘫在椅子上的公主，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那双漂亮的，绿色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光彩。


    只剩下，一片空洞和麻木。


    她看着顾晏，嘴角扯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解决办法？”


    “蒙塔。”


    “你告诉我，现在这个局面，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顾晏看着她，表情很认真。


    “先回去。”


    他说道。


    “虽然这次，咱们输得很惨。”


    “但换个角度想，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让我们看清了很多东西。”


    他顿了一下，给了公主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些计划。”


    “等回去之后，看看具体情况。”


    “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咱们族人问题的法子。”


    顾晏心里，其实也在犯嘀咕。


    有个锤子的计划。


    他现在对绿鳞族的情况，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不过，这不重要。


    先忽悠住这个公主再说。


    只要能回到绿鳞族的大本营，接触到核心。


    到时候，还不是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公主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看了很久。


    她好像想从顾晏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只看到了一双很真诚，很自信的眼睛。


    最终。


    她缓缓地移开了目光。


    也许是太绝望了。


    所以哪怕只是一根稻草，她也想抓住。


    她从骨座上，慢慢站了起来。


    “传令下去。”


    “拔营。”


    “回族地。”


    ……


    半个小时后。


    残破的大军，开始缓缓地朝山谷深处走去。


    队伍拉得很长。


    死气沉沉的。


    公主坐在一只巨大的，像穿山甲一样的坐骑背上。


    她没有进到那个华丽的帐篷里，就那么坐在外面，任由冰冷的风吹着她的脸。


    顾晏就跟在她的坐骑旁边，步行。


    走着走着。


    前面，突然传来公主清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