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一片死寂的虚空。


    顾晏悬浮在这片无尽的黑暗里，像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他还在找那根柱子。


    一块会自己乱跑，滑不溜秋的怪柱子。


    就在他全神贯注，将神识铺开到极限的时候，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机械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叮！】


    【检测到绑定江妍修为突破，当前境界：蜕凡境一重。】


    顾晏愣了一下。


    蜕凡境？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恐怖的热流，猛地从他身体最深处炸开！


    轰！


    那股力量狂暴得完全不讲道理，在他四肢百骸里疯狂冲刷，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头，都像是在被重新锻造。


    顾晏感觉自己像是瞬间挣脱了无数道看不见的枷锁。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宿主修为开始同步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还在继续，但顾晏已经没心思去听了。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向上暴涨。


    这感觉，爽到头皮发麻。


    【叮！】


    【恭喜宿主修为大幅提升，特别奖励鸿蒙之物：爆炸之球。】


    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圆球，静静地出现在他的系统空间里。


    然而，顾晏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恰恰相反。


    一股没来由的冰冷，顺着他的脊椎骨就爬了上来，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死死攥住了，闷得他喘不过气。


    “不对劲。”


    顾晏眉头死死拧在一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绝对不对劲。”


    他喃喃自语，心里的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江妍怎么可能突破得这么快？”


    他记得很清楚，之前江妍到天元境巅峰，就已经快得有点夸张了。


    这才过去多久？


    直接就蜕凡了？


    “这不是正常突破。”


    顾晏的眼神猛地一缩，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


    这种不计后果、仿佛燃烧一切的突破方式，只有一种可能。


    她在拼命。


    在和一个她完全无法战胜的敌人拼命！


    “出事了。”


    顾不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


    那股他追寻已久的熟悉气息，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就在他的上方不远处！


    顾晏眼神一凛，瞬间将所有的担忧和疑惑，强行压进心底。


    他现在没时间多想。


    找到那根柱子，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想跑？”


    顾晏冷哼一声，看向气息传来的方向。


    他一步踏出。


    周围的黑暗瞬间化作了模糊的流光，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这一次，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他在这片虚空中，像是在泥潭里游泳，那么现在他就是一条冲进了大海的鲨鱼。


    速度快了何止十倍！


    他甚至不用再费力地去寻找方向。


    那个之前只能隐约感知的气息，现在就像是黑夜里的灯塔一样清晰。


    顾晏抬起头。


    他能感觉到，那块石头就在上面。


    他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化作一道笔直的流光，撕裂了层层黑暗，朝着那片更深邃、更未知的上方，猛地冲了过去。


    虚空之中，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


    顾晏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往上冲。


    周围的黑暗像被拉长的墨汁，飞速向后掠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一整天。


    忽然。


    在他的神识尽头，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轮廓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像是一整片连绵不绝的山脉，横亘在无尽的黑暗里。


    顾晏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


    他加快了速度，笔直地冲了过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个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他心中的惊骇也越来越浓。


    这好像不是山。


    这轮廓的边缘，带着一种奇怪的弧度，像是某种生物的肩膀。


    一个荒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脑子里冒了出来。


    “不会吧。”


    他继续向上飞。


    很快，他绕过了那片堪比山脉的肩膀，看到了一截像是擎天之柱的脖子。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巨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


    顾晏整个人都僵住了，悬停在半空中，大脑一片空白。


    真的是一个人。


    一个大到超乎想象，仿佛能把星辰当弹珠玩的巨人。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顾晏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两只眼睛，每一只都像一口巨大的铜钟，瞳孔是深不见底的旋涡。


    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神采，没有焦点，只有一片化不开的迷茫，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某处虚空。


    “……操。”


    顾晏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个字。


    他稳了稳心神，壮着胆子，朝着那张脸飞得更近了一些。


    他停在了那巨人的鼻子前面，跟一粒灰尘没什么区别。


    “喂！”


    顾晏运足了气，大声喊道。


    “你是什么人？”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声音在虚空中传不出去多远，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个巨人，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顾晏皱了皱眉。


    听不见？还是根本就没意识？


    他想了想，决定换个方式。


    “用神识试试。”


    他集中精神，将自己突破到圣人境后，变得无比强大的神识凝聚成一束，小心翼翼地朝着对方的眉心探了过去。


    他没敢用太大力气，只是想传递一个最简单的念头。


    一个你好的念头。


    然而。


    就在他的神识，轻轻触碰到对方皮肤的瞬间——


    嗡！


    顾晏的大脑，瞬间天旋地转！


    一股无法抗拒的眩晕感，让他差点当场昏过去。


    紧接着。


    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无数混乱、破碎、光怪陆离的画面，蛮不讲理地冲进了他的脑海里。


    那是一幅幅，无比恐怖的画面。


    那不是在看画面。


    那些信息，是野蛮地、粗暴地，被直接灌进了顾晏的脑子里。


    他感觉自己的头颅快要被撑爆了。


    第一个画面。


    是一片比他之前所在的虚空，更加古老、更加荒芜的黑暗。


    在那片黑暗里，有一群生物。


    不，不能称之为生物。


    他们像是行走的概念，是具象化的法则。


    他们太大了。


    大到巨大这个词，都显得无比苍白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