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那枚七彩玄石，让我恢复了记忆。”


    顾六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木讷与空洞，而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沙哑。


    “我也终于知道我是谁了。”


    顾晏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见顾六颤抖的伸出手，缓缓拉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师尊，您看。”


    顾晏的目光投了过去，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顾六的胸膛上，并没有任何伤口。


    但通过他上下起伏的胸口，能清楚的感觉到，这里面，有一颗心脏正在缓缓地，有力地跳动着。


    那颗心脏，与常人截然不同。


    “那东西。”顾六的声音带着一丝梦呓般的自语，“它并非石头。”


    “它是一颗心脏，是有人用无上神通，将它从我体内挖出，再封印成了一块石头的模样。”


    原来如此。


    此物来历神秘，极有可能，是自上界坠落凡尘的奇珍。


    如果这奇珍，就是顾六的心脏。


    那岂不是说，顾六，就是上界之人？


    “师尊。”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顾晏平静的身影。


    “我的本名，叫许青山。”


    “上界，许家之人。”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当顾六亲口说出‘上界’二字时，顾晏的眼神还是微微一凝。


    许青山，也就是顾六，声音变得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


    “我曾是许家的麒麟子，因少主之位，我父亲那一脉，便与我大伯那一脉彻底决裂。”


    他说到这里，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我们本该赢的，父亲的修为，我方的实力，都稳胜一筹。”


    “但是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一个我们最信任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刻，从背后给了我们致命一击。”


    那段尘封的，血腥的记忆，仿佛就在眼前重演。


    许青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渐渐染上了一层血色。


    “那一夜，血流成河，我父亲那一脉全军覆没。”


    “我的父亲，母亲他们被废去修为，打入许家的噬魂渊，永世不得翻身。”


    “而我。”


    许青山紧紧攥住了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我被他们按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挖出了我的心脏！”


    “然后，将我从上界扔了下来！”


    轰！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杀意，猛地从他那瘦弱的身体中爆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冻结。


    “我本该死了，一个没有心脏的人，怎么可能活下来，我在下界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疯狂。


    “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他们在噬魂渊中，一定是动用了某种燃尽生命的禁术，才感知到我的一缕残魂未灭！”


    “所以，他们拼上了最后的一切联手撕开了噬魂渊的封印，抢回了我的心脏，用尽最后的力量，将它打入了下界的空间乱流之中！”


    “他们是想让我的心脏，回来找我。”


    说到这里，许青山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已经彻底被血色吞噬，两行血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


    “师尊！”


    他对着顾晏，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我一定要回去！”


    “我要让许家那些杂碎血债血偿！”


    那股滔天的杀意与恨意，在清虚峰上空激荡。


    顾晏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被仇恨吞噬的少年，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他等到许青山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


    “你想复仇，我明白。”


    他看着许青山那双血红的眼睛。


    “但，不是现在。”


    许青山猛地抬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顾晏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上界的实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顾晏淡淡地说道。


    “以你现在的修为，回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是啊，上界许家，那是一个他现在根本无法企及的庞然大物，别说复仇，他甚至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我会努力修炼的。”许青山攥紧了拳头。


    “我一定要回去为我父母，为我那一脉所有惨死的人讨回公道。”


    顾晏点了点头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这份心就好。”


    “你先在这里静一静，好好稳固一下心神，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主殿飞去。


    ……


    殿内。


    宗主早已在此等候，见到顾晏进来，立刻迎了上来。


    两人分主次坐下，屏退了左右。


    “顾长老，今日之事……”宗主率先开口，语气中依旧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


    顾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将荒原上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当然，关于姜家老祖最后那番奇怪的言论，以及顾六的身世，他都略了过去。


    饶是如此，当听到顾晏一人一剑，逼得两大势力节节败退，甚至连至尊都亲自现身时，宗主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茶水都洒了出来。


    “这么说，姜家和天鸿神朝，就这么退了？”宗主擦了擦手，感觉自己像在听天书。


    “明面上是退了。”顾晏放下茶杯，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但像他们这种不朽势力，脸面比天大，今日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我猜，他们最近必然会有动作。虽然不敢再明着打上门来，但暗地里的小动作，绝对不会少。”


    宗主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那我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晏的语气很平静。


    “他们之所以退走，必然是在忌惮着什么，而且，我们现在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了。”


    “别忘了，我们手上也有一柄随时可以复苏的帝兵。”


    这句话，让宗主的心瞬间定了下来。


    是啊，有帝兵镇压宗门气运，万化宗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


    “我明白了。”宗主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立刻下令，让宗门上下加强戒备，同时也会密切关注南域的动向。”


    他看向顾晏，问道：“那顾长老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晏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我？”


    “最近又是打架又是修炼，都快闷坏了，正好很久没下山走动了，我打算出去溜达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