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犯战战兢兢地机械地咀嚼着食物。


    乔治已经从他的反应里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掏出枪抵在纵火犯脑门上，此举固然有迁怒的情绪在作怪，但纵火犯是放不得的，他也不想在跟黑幕比赛生死时速的时候，还要担心这家伙跑出去捅他一刀。


    还是死了安生。


    纵火犯发出粗重不安的呼吸声，他牙齿打颤，双眼紧闭，身体不住向后缩，试图离枪口远一点。


    “哈。”他想起了古老者的话。


    那巨石之城中的庞大存在，语气平淡又尽显傲慢地评价着修格斯，祂叛乱，祂谋反，没关系，修修就还能用。


    而那些混入了人类血脉的所谓的进化产物，在古老者眼中，才是些真正未能完成的废品。


    这些家伙自以为攀上了更高的阶梯，触摸到了神祇的衣角，获得了超越凡人的力量。


    可在真正的来自远古的造物主眼中，他们算什么？一群劣化的连工具都谈不上的失败品。


    他们甚至比不上那些至少还能近乎不朽的修格斯。


    他偏头过去，似是不忍再看。


    目光落在厕所斑驳的发黄的墙壁上，落在那些砖石上的划痕与杂质上。


    “比不了，比不了。”男人喃喃自语，声若蚊蝇。


    他扣下了扳机。


    没有枪响，没有惨叫，更没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只有扳机被扣到尽头时发出轻微咔哒声。


    乔治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又扣动了几下。


    咔哒。


    咔哒。


    没子弹了。


    他瞬间就被气笑了，我才开了几枪？这个型号的最多能装11枚子弹，派那名杀手来的□□怎么连子弹都不给他装满。


    咔嚓！


    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一颗皮球从客厅滚入厕所。


    乔治转头，视线穿过敞开的厕所门，投向客厅。


    客厅里原本紧闭着的窗户中间破了一个大洞，裂痕由洞向四周蔓延。


    风携着潮湿的空气，一刻不停地往屋里跑。


    他将枪塞回后腰，用外套下摆盖住。


    把破布塞回纵火犯的嘴里，快步走出厕所，反手关上厕所门。


    纵火犯僵硬着身体目送他离开厕所。


    乔治走向客厅，抱起皮球，向窗外看去。


    没有人。


    下一刻，门铃响了。


    叮咚。


    叮咚。


    纵火犯像是被这铃声赦免了般，整个人瘫软下去，如果不是被绑着，恐怕会直接滑到地上。


    打开门，外面站着一名男性和一位孩子，砸入室内的皮球大概就是这名孩子的杰作了。


    男人大概三四十岁的年纪，脑袋上绑着绷带，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与尴尬，穿着老头衫跟束脚裤，孩子躲在男人的身后，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的从男人身后探出脑袋，他的左眼被遮住，显露在外的右眼有些畏惧的看向乔治。


    乔治的手伸进口袋里，摸到通讯器，手指凭借记忆和触感盲打，编辑短信，发给理查德，通知他7号的住户来了。


    男人见到乔治，眼里闪过些许疑惑，但下一刻眼神就被他身后那破了大洞的窗户给抓住了。


    乔治不善的目光让男人打好的腹稿刚起头就打了个磕巴。


    “打扰…打扰了，先生，”男人有些局促的脸上满是歉意，“实在是对不起，我家孩子玩的太疯了，一脚把你家玻璃给踢碎了。”


    他边说边将躲在他身后的孩子拉了出来，带着些许惩戒意义地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我们会赔偿的，就是不知道你能否将玻璃的价钱告诉我呢。”


    孩子被父亲推着，怯生生地抬起头，惶恐地瞥了乔治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


    乔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是友善的笑，“没事，玻璃钱不用赔。”


    “啊？那杰克没意见吗？”男人惊讶。


    “杰克死了，我是他的朋友，过来帮他操办一下葬礼的事。”


    站在男人身后的孩子身体猛然一僵，但又马上恢复过来，他攥着父亲衣角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男人的脸上浮现出震惊与惋惜，“怎么会呢？前几天我还看着他好好的。”他嘀咕着。


    “这也太突然了，先生，请节哀。”男人搓了搓手，显然很是过意不去，“玻璃坏了不配怎么行？唉，杰克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如果你今天晚上没有安排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当是赔礼了，唉…也算是表达一下慰问，我的厨艺还算是不错的。”男人热心地提议道。


    “哦，对了，我是约翰.霍斯，杰克的邻居，隔壁7号的住户。”约翰攥住杰克的手，重重地摇了几下。


    “这样吗？那太感谢了，约瀚先生。”乔治回以礼貌的微笑。


    好不容易应付走了这对父子俩，乔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口袋里的通讯器也又响了起来。


    “乔治，”理查德的声音传入乔治的耳朵里，“杰克的尸体消失了，只留下了一滩墨绿色的粘液。”


    “我知道。”乔治的声音隐隐有些不稳，即使见到过那名杀手死后化成一滩黑绿色的粘液，即使心中对此早有预料，但在真正面对它时，还是会涌起一股悲伤与愤怒。


    通讯器那头，理查德的声音顿了一下，他接下来话语流利，像是早已打好了腹稿 ，“乔治，我知道你与杰克关系不一般，但你不能因为可能是本地□□杀了杰克，就迁怒一些不知情的人，采取一些过激的行动。”


    “你是可怜起那个纵火犯了吗？”，乔治开口直接呛了回去，没等夜翼回答，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给彼得发短信，请他帮忙带些点四零的子弹。


    就在这时，纽约日报弹出一条讣告。


    怀着悲痛的心情，遗憾地通知本报的读者们，朱蒂.威尔逊，本报的资深娱乐记者，八卦栏目的忠实捍卫者，于一小时前，在地狱厨房，被帮派斗争波及，身中数枪，虽及时送往医院急诊，但抢救无效，已确定死亡。


    朱蒂女士的死亡是娱乐板块的重大损失，她自从业起便能迅速响应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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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能第一时间将娱乐新闻呈现给公众，以独到的见解、新鲜的视角去解读事件，深受广大读者喜爱。


    兹定于五日后，在纽约日报社举行告别仪式，火化将于七日后举行。


    乔治抖着手按下了朱蒂电话的拨打键，等待通话的间隙，将这封讣告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好～这里是朱蒂威尔逊，不好意思，我现在忙着拯救世界，一不小心错过了你的通话，请在滴声后留言，我看到你的通话后会立刻联系你的。”


    “滴～”


    他挂断电话，发出了一声抽泣似的叹息，屋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房屋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


    乔治枯坐在沙发上，他没再去找纵火犯的麻烦，也不清楚去7号前他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杰克与艾瑞克被派来调查布鲁德海文的异常死亡率，他们一前一后地查到了莫什街7号，杰克被转化，艾瑞克则遇到人为造成的车祸，车祸现场有明显拖拽痕迹，像是他被某人捞出来确认死亡一样。


    盖里的死亡现场是他已经有段没生活过的守墓人小屋，他跟艾瑞克认识这事，就连身为同僚的杰克都不知道，从死亡现场来看，盖里生前并未有过挣扎的行为，大概率是熟人做案。


    那些定期来挖尸体的人会不会见到了些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挖尸体？


    吸血鬼试探古老者的状态、古老者与深潜者敌对，深潜者又在案件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我到底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理查德。”乔治按下通讯器，“鲶鱼克里是怎么死的？”


    “嗯？”理查德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杰克收到线报说那个据点里有重要情况，他带人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克里在里边，不知道是谁手快，开了第一枪，总之混战开始了。”


    “克里在混战中被流弹击中，当场死亡。”


    “你有他的照片吗？”


    “有的，我发给你。”


    通讯器振了一下。


    克里有一张宽到令人感到不适的嘴巴，嘴唇厚得出奇，眼距也远超常人，让人疑心这双眼睛是不是可以直接看到背后情况。


    这种似人非人似鱼非鱼的长相，让乔治用自己有限的经验果断下了判断，长得这么诡异肯定不是人。


    深潜者？


    他猛然想到，古老者凭借自己的喜好创造了修格斯，那么祂肯定也会将自己对深潜者的厌恶深深的刻进祂造物的脑海里。


    黑/帮中的人利用潜伏在他们之中的线人干掉了鲶鱼克里？乔治不敢贸然下判断。


    如果真是这样，那线人又还能是谁呢？


    盖里.瑞恩


    从最开始盖里的身份就暴露了，乔治无端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鲶鱼克里当了这么多年的黑/帮老大，那些混血种都已经忍了他那么多年，为什么会突然发难呢？


    他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窗外。


    月亮不知何时已爬上天幕，暮色沉沉，宛如一只眼睛俯瞰着布鲁德海文，这座阴沉黑暗罪恶的城市，空气潮湿得几乎令人生出了快要窒息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