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的话轻松得让乔治生疑。


    “朱蒂都被追杀了，你还替她做事，胆子挺大的嘛。”乔治话里隐隐带着挑衅。


    杰克正低头面不改色地研究那张婴儿的照片，那半管墨绿色溶液和红色硬皮本已经被他笑纳进口袋了。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说话很不中听。”彼得有些泛绿的蓝眸不偏不倚地直视着乔治。


    但他也没有避而不谈，“朱蒂此刻正在接受我们的保护，而且严格来说，我并不为朱蒂做事。”


    乔治目光向下。


    那把格/洛/克19M此刻正在彼得腰畔的枪袋里泛着光。


    “FBI？”乔治试探着问。


    彼得点头。


    “所以朱蒂是因为调查九头蛇暴露而被追杀，在FBI的帮助下躲藏，而你根据她的线索来这里找关键证据把九头蛇捶死？”


    “差不多吧。”彼得倚着门框，为乔治的精彩推理鼓掌，“但你漏说了一点。”


    “关于她的任务是次要的”彼得冲他眨了眨眼，“我来布鲁德海文，主要是为了艾瑞克.莱恩与杰克.梅德尔。”


    “为什么是你？”乔治面不改色地打量着彼得。


    “可能是因为我知道比较多？”彼得挥了挥手中的照片，观察着乔治的表情。


    那一瞬间他的脸上的沉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狂喜，但下一刻却又浮上了更深的忧虑。


    “我凭什么相信你？”乔治沉声说道。


    “凭我是来接替杰克的。”彼得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被密封袋裹着的手机递给乔治。


    手机是以前的老款式了，裂痕遍布全身，屏幕弯曲，很显然它被车压过。


    即使如此，乔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杰克的手机。


    他半信半疑。


    彼得啧了一声，似乎在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你该看看这个视频。”他索性放弃了委婉。


    “杰克在死之前向总部发了一条视频。”彼得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不太熟练的滑动着，“这也是我来的原因。”


    “他的手机就是根据他发出视频的IP地址找到的。”他点开视频文件，调高亮度，怼到乔治眼前。


    开幕便是杰克粗重紊乱的呼吸声。


    画面晃动了几下，紧接着聚焦就成功了。


    乔治屏住了呼吸。


    车厢里，那一团墨绿色的椭圆球形蠕动着，浑浊的体表泛着水光，一大堆气泡在祂表面产生又破裂，感官全部搅作一团，耳朵仿佛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奇怪的嘎吱声，恍若尖利的牙齿一下一下地粉碎着骨头。


    祂在膨胀。


    祂在缓缓向前移动。


    目光被祂紧紧地抓住，这摄人的生物通过眼睛，恍若已侵入大脑，竟觉得祂此刻闪耀着斑斓的光芒。


    无数的脓包取代气泡膨胀着破裂，晃着波澜，恍若无数只眼睛。


    祂从车厢里蔓延出来，那短促的嘎吱声便是祂扭曲车厢，撕裂缝隙的产物之一。


    画面抖动着，杰克的手臂因恐惧而颤抖，但仍不失开枪的力气。


    砰！


    砰！


    砰！


    子弹射了进去，如同陷入泥里，却带来了仿佛指甲划过黑板的尖锐响声。


    这动作大抵激怒了祂。


    那已将整个车辆包裹进去的庞大身躯扭动着凝聚。


    汇成一道尖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向杰克胸口。


    根本躲闪不及。


    “弄错了，我弄错了…”杰克屈膝跪地，颤声说道。


    手指脱力，手机滑落在地上。


    屏幕黑了下去，只留下杰克痛苦的恍若失去发声力气的抽气声。


    一分钟。


    两分钟。


    直到有细微的声音响起，乔治悬着的心缓缓落地。


    有人捡起了手机，翻转屏幕的那一瞬间，拍摄到了杰克纯黑的眼睛。


    耳朵、眼睛、鼻子、嘴巴，宛若小溪般汩汩流淌出血液来，就连脸上的毛孔也在缓缓地渗出血滴。


    他关闭了录像。


    “转化开始了。”乔治呢喃着。


    乔治闭上了眼睛，他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杰克会庆幸，然后又坠入深渊。


    他会发现自己身体出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他会给乔治打电话。


    他会毫不犹豫地朝自己开枪。


    他会死。


    乔治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变凉，脑袋却是滚烫的惹人心烦。


    “你知道古老者吗？”乔治直直地盯着彼得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


    从鲸鱼酒馆外的杀手，再到墓地里的吸血鬼，最后是巨石城市里的古老者。


    再看时间，也不过只讲述了短短几分钟。


    彼得不急也不害怕，他将手机收回口袋，动作干脆利落。


    “准备好打一场硬仗了吗，调查员？”


    乔治扯了扯嘴角，锐利的灰蓝眸子里挤不出一丝笑意。


    “跟调查员合作是这样的，彼得探员。惊喜总是一个接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大。”他苦涩的话语显然模仿不来朱蒂那种天然的乐观。


    彼得看了他一眼，泛着绿意的蓝眸里没什么情绪。


    “我需要补充些装备，这里的特产显然超出了我亲爱的苏珊的处理范围。”


    “什么？”


    彼得拍了拍枪袋里的枪，“这位就是苏珊。”


    乔治挑眉。


    “我们分头行动。”


    “要不要在我身上放个追踪器之类的？”乔治还是更擅长用嘲弄的语气缓和氛围。


    彼得没回答，示意他伸出手。


    只见彼得将手一甩，一柄匕首便出现了在了他紧握的手中。


    没等乔治反应过来，彼得就将匕首刺穿了他伸出的掌心。


    没有预想中的刺痛，甚至连被碰到的感觉都没有。


    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手臂，窜入大脑，连续奔波的疲惫、杰克死亡带来的冲击、还有无时无刻都在弥漫的焦虑，通通都被这股清凉压了下去。


    乔治瞬间感觉自己头脑清醒不少。


    他猛地抽回手，迟疑的目光在掌心与彼得之间来回扫着，“……这是什么？”


    “一个小把戏。”彼得手腕再一翻，那柄匕首就这么消失在了他手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现在，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他顿了顿，补充道，“比追踪器好用，也更隐蔽。”


    两人又彼此交换了通讯方式。


    “就这样，保持联络。”彼得单手比六，放在耳旁。


    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


    乔治移步窗口，就那么注视着他的身影快速融入布鲁德海文匆忙的人群中。


    该去莫什街7号了。


    不过在哪之前，我得去10号看看。


    刚一进门，就能听见厕所方向传来嗵嗵的敲打声，万幸的是这声音并不大，根本传不到房子外面。


    乔治就在锲而不舍的伴奏中走向窗边。


    他在窗前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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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户正对着就可以看到莫什街7号的全貌。


    那家的院子显然是被精心打理过的，靠近房子的地方错落着种上了几丛花草。


    一个左眼被遮住的孩子院子里奔跑着追逐着被他拍飞的皮球。


    像是越玩越高兴，拍皮球的力度也越来越大，最后一下险些将皮球直接隔空拍到隔壁的院子中。


    他飞快地迈着自己的腿，赶在皮球滚入别人家院子前将它拦了下来。


    孩子弯腰将皮球抱进怀里，抬头就注意到了站在窗前的乔治，他兴奋地冲乔治挥挥手，笑得异常灿烂，乔治也友善地冲他点头，然后拉上了窗帘。


    他在想会不会这就是艾瑞克把杰克安排在这里的原因。


    乔治走到在卫生间门口，拧开了门。


    纵火犯原是上半身子靠在厕所门上，不断用头咚咚地敲着门，没料到厕所门会突然打开，他失去支撑，向后倾倒，头砸在地上，不由惨叫一声。


    乔治退后几步，与纵火犯对上视线。


    他蹲下来，按住纵火犯不断扭动的肩膀，将他摁回到地面。


    “你对莫什街7号的了解有多少？”他难得心平气和地问道。


    纵火犯仰着头，睁大眼睛，颇为挑衅地看着乔治。


    “咬人的狗不叫。”纵火犯说道。


    接二连三的恐吓似乎很好锻炼了纵火犯的心理素质。


    再加上乔治始终只动口不动手，冷静下来后，这一认知更是直接增长了他的气焰。


    “好吧，那我来说说。”


    “从1945年开始，一种怪病开始在你们中间蔓延，你们发现在20岁左右，怪病的征兆会统一表现为为高热、寒战、皮肤病变。”


    乔治挑起纵火犯的衣袖，露出里面革制的皮肤。


    “挺不过去就会死，挺过去的，身体大概会更加强壮？或许还会无师自通某种特异功能？”乔治推测。


    “但谁说只有在20岁左右才会发病呢？让我猜猜，在其他阶段发病的人必死，是不是？”乔治想着那份《布鲁德海文异常死亡率分析》说道。


    “你们这些活下来的人，相同的经历把你们凝聚在一起，这就是你们□□的前身，我说的对不对？”


    “你们是怎么发现你们可以传染别人的？绝大部分普通人面对这种转化根本活不下来。这就是你们□□最开始扩张的方式吗？”


    “但让我更好奇的是，既然你们这么厉害，怎么让你们的老大‘鲶鱼’克里死了。”


    乔治看着躺在地上那人发白的脸色。


    “他跟你们不一样。是吗？”乔治忽然脑子灵光一闪，“他、你们、他们都不一样。”


    乔治也没想等纵火犯回答，拎起衣领子，又一次将他拖到了卫生间。


    “你看来也不怎么重要嘛，失踪这么久了也没人来找。”他边拖边说着风凉话。


    “你知道吗？我刚来这儿，就在鲸鱼酒馆外碰见了一个人，”乔治没有意外地看见了卫生间里的一口没动的食物，“他庞大、臃肿、还带着一股皮革的味道，明明作为你们中的一员，却想着用枪来解决我。”


    “可是后来我又想了想，他大概就是普通人中罕见的成功案例吧。”乔治把食物掰成小份儿，一块一块的塞进纵火犯的嘴里，“真是遗憾啊，幸运儿没有这种转化的能力。”


    “哦，对，”乔治眯了眯眼，重重地拍着纵火犯的肩膀，“你也是个幸运儿。”


    “他的确挺吓人的，但是，比起他想杀我的动作，那还没他死后化成的粘液给我的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