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本能地试图捂住鲜血奔涌的伤口，温热的粘稠的液体从太阳穴渗出浸透了他的指缝。


    乔治怔然地抹去脸上飞溅的血迹，血蔓延到他脚边，他瑟缩地向看向杰克已经失去焦距的瞳孔。


    “不…”男人摇头否认着，呢喃不断在他紧绷的喉咙中传出，嗓音嘶哑。


    “乔治！” 理查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急促和警醒。


    警局大楼里的灯光已经亮起了好几盏，嘈杂的人声和凌乱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快走！”


    脑海中无尽愤怒的疑问被强压下去，理智被拽回，乔治的手快速地在杰克身上摸索着。


    找线索…找找线索…必须弄清杰克知道了什么，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死。


    乔治眼前模糊地眨了眨，水混在血与黑绿色的粘液中，不分彼此。


    首先是手臂。


    隔着西装布料，他能感觉到杰克左前臂的触感不对。


    不再是柔软的肌肉，而是某种硬质的凹凸不平的东西。


    他猛地撸起袖口，借着昏暗的警灯光，看到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暗沉油腻的鳞片状凸起，闪着不自然的微光，摸上去冰冷而坚韧。


    没时间细想，他继续摸索，在杰克西装内袋里摸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粗糙的报纸页面，像是被人匆忙裁下。


    他看也没看，一把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


    “走！” 理查德已经拉了他一把，力道不容置疑。


    乔治踉跄着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杰克瘫倒的身体，那双圆睁的失去了神采的眼睛仿佛还在盯着他。


    “车钥匙还在车上！” 理查德低吼着，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轿车。


    乔治几乎是被理查德拖着扔进驾驶位，“我不能走，必须回去处理现场，局里现在肯定乱成一团了。”


    “车你开走！我去应付局里那摊烂事。”


    “杰克住在莫什街10号，你去他家里找找线索。”


    “注意安全，随时联络。”他拍上了车门。


    乔治握着方向盘，漫无目的地在布鲁德海文夜晚的街道上瞎转。


    这座城市仿佛不知疲倦，即使已是凌晨，角落依旧活跃着人群。


    霓虹灯闪烁着暧昧的光，照在那些小年轻的头上，他们对着路过的车辆吹口哨，或者试图对落单的行人做点什么。


    他只觉得那股气还在胸口堵着，无处发泄。


    方向盘被他攥得死紧，手上青筋暴起。


    最终，他把车停在一条充斥着垃圾和涂鸦的窄巷口，旁边是一家音响震耳欲聋的低档酒吧。


    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但沸腾的情绪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就在这时，几个刚从酒吧里出来的年轻人，醉醺醺地注意到了这辆格格不入的轿车。


    他们摇摇晃晃地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用力拍打着车窗玻璃，发出砰砰的响声。


    “嘿！哥们儿！下车聊聊！”


    “这车不错啊！借哥们儿开开？”


    乔治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那张因酒精而扭曲的脸。


    见车里没反应，另一个小子兴奋地从墙角拎来一根锈迹斑斑的撬棍，在手里掂量着，跃跃欲试地想把这个不识相的家伙从车里拽出来。


    就在那人举起撬棍，作势要砸向车窗的瞬间，乔治猛地打开车门，一脚踹去。


    车门狠狠撞在持撬棍那人的身上，把他撞得踉跄后退。


    后面哄笑的人一时不察，被乔治一脚踹倒，压倒了身边的人。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拳拳到肉的闷响和骨头错位的脆声。


    乔治揪住那个最开始拍车窗的为首者的衣领，把他拽到车前盖旁，将他的脸狠狠摁在冰冷的引擎盖上。


    “砰！”


    “砰！”


    “砰！”


    瘫软的身体被乔治掼在地上。


    “滚！”


    那群年轻人连滚带爬，互相搀扶着，惊恐地逃进了巷子深处，连头都不敢回。


    乔治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


    打斗并没能让他好受多少，他站在原地，微微佝偻着背，刚才的暴戾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


    他拾起地上的撬棍，掂量了几下，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疲惫的无望。


    他靠在车边，顺手将撬棍扔到车后座，抖着手摸出了夜翼给的通讯器，按下按钮。


    “英雄” 他对着通讯器说道，声音依旧带着喘息的粗重，“是我。你那边怎么样？找个机会，去看看杰克的办公室，看看他最近在查什么，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我要去杰克家里一趟。”


    过了一会，理查德的声音响起，混着一些嘈杂的背景音。


    “现场很乱，我还在控制。”他声音顿了一下，“你把情绪稳定下来，自己小心。”


    莫什街10号是一个带着院子的二层小洋房，完全不符合杰克那种生活将就的单身汉形象。


    乔治停下车，远远打量着这栋房子。


    窗帘紧闭，没有任何灯光。


    他绕着屋子转了一圈，仔细观察。


    院子打理得还算整齐，但缺乏生活气息。最后，他在房子后身的厨房位置，发现了一扇没有完全锁死的窗户。


    乔治没有立刻行动。


    他蹲在阴影里，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只有远处街道偶尔传来的车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后，乔治不再犹豫，动作轻巧而熟练，他推开那扇窗户，双手一撑，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屋内。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油烟味。


    黑暗笼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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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乔治站在原地，让眼睛适应黑暗，同时屏息倾听。


    房子里死一般寂静。


    杰克死了。那个在他人生多个转折点都出现的男人，那个曾亲手把他送进监狱又给了他一条出路的人，就这么死了。


    他走过杰克生活的痕迹，屋子里的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符合一个刚搬来的单身男人的状态。


    满是杰克的生活气息。


    随意丢放的衣物，没有看完的报纸，冰箱里只有几瓶啤酒和早已过期的牛奶。


    他重点检查了杰克的书房兼卧室。


    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张单人床。


    书桌上除了一台老式台灯和几支笔，空空如也。


    抽屉里也只有些文具和零碎。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他在书房来回踱步。


    某个警局的内鬼，利用市长迅速结案的要求，删去了杰克的证词，实现了两头骗的局面，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杰克证词递上去了，会有什么效果。


    至少市长会让调查继续下去，调查方向会被彻底改变，杰克也不会落得要去寻求调查员的帮助。


    对，还有艾瑞克和盖里，他们又是因为什么而死，杰克到底要盖里做线人调查些什么。


    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墙壁的地板的家具……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张单人床上。


    床垫看起来很普通。他走过去，跪下来，用手仔细摸索着床垫的边缘和底部。


    在靠近床头的床垫下方的木质床板边缘，他摸到了一处细微的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光滑感。


    乔治用力一抠，一小块薄薄的与床板颜色几乎一致的木片被掀了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凹槽。


    凹槽里，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这是一份来自FBI的调令。


    内容是将杰克.梅德尔调职布鲁德海文，会有专人对接。


    调令的内容很常规，但末尾有一行手写的备注，字迹是杰克的。


    抵达后与艾瑞克·莱恩对接，向他确认任务。


    艾瑞克·莱恩。那个死去的候选人。


    乔治捏着调令，灰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寒光。


    杰克一到布鲁德海文，第一个接触的人就是艾瑞克。


    而艾瑞克，不仅认识吸血鬼盖里，还帮吸血鬼掩盖行踪。


    所以，杰克从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他调来布鲁德海文，也许根本就不是一次普通的职务变动。


    杰克，你来布鲁德海文的任务是什么？


    乔治默默将调令放回原位，掏出那张从杰克兜里搜到的报纸裁片。


    ‘降落伞’新官上任三把火！多处违法活动被清查，‘鲶鱼’克里确认死亡！


    这张报纸乔治在杰克车上看过。


    等等，他的车和手机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