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柯特下午就要去电击训练了。”


    户外活动，负责看管的管家和女仆都在附近。


    而奇犽在沙地靠近树林的边缘叫住了你。


    “所以呢？”


    你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你、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他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吗？”奇犽皱着眉头控诉道，似乎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


    你看了看远处正在装修沙堡的柯特和导演恐龙世纪大战的亚路嘉。


    又看了看眼前一脸严肃的奇犽。


    …..


    呃…请问在座哪位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


    “你有在听别人讲话吗？……….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啊！”


    奇犽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到底怎么样了。”


    你一脸郁闷，又不是你让基裘训练柯特的，再说这不是柯特自愿的吗。


    这真的不是在针对玩家的恶意吗。


    “你…！跟我来一下！”


    奇犽不由分说地抓住你的手腕，拉着你走到了树林更深处。


    靠近沙地的树都被精心修剪过了，地面也是最柔软平整的草地，还有被框定成动物样式的灌木。


    即便躲在树干后面，距离负责你们的女仆也站得很远，但你永远可以假设揍敌客的监视范围是无处不在的。


    “柯特那么喜欢你，如果你能去陪陪他或者和他说说话，我觉得他会好很多。”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但接受训练…其实是很痛苦的事情。”


    奇犽垂下眼眸，声音越来越低沉。


    他像是迷失了一样，抬头看向你。


    “可能托娅…托娅你、你就是不懂吧。”


    “为什么。”


    你眨了下眼睛。


    “什么为什么…柯特喜欢你吗？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吗，你不会连这种情感都感受不到吧！！”


    难道你果然是个怪物吗？


    奇犽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


    “不是…我是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懂……痛苦。”


    “……”


    奇犽沉默了片刻才哑着嗓子说道：“因为你总是对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奇犽突然想到了妈妈说过的话。


    和其他兄弟不一样，托娅是…天生的杀手。


    “训练的时候也好，平时在家里也好，就算是过生日也从来没有多余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明白了。”


    看着捏紧拳头的奇犽，你点头回应道。


    “柯特训练完之后，我会去的。”


    “……那就好。”奇犽闷闷地说了一句，转身要离开。


    “等一下。”


    你上前一步拉住了这个哥哥。


    “奇犽，下次训练之后要一起去后山吗。”


    “什么？！为什么？”奇犽有些惊讶地后退了几步，甩手挣脱了一下，理所当然没有甩开你的手。


    “你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是伊路米指示你的…！”


    “伊路米？和他有什么关系。”你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想和你一起去个地方而已。”


    “……”像是受惊的猫咪，奇犽眼睛瞪得浑圆，胸口因为短促地呼吸而震动。


    草丛一声轻响，是柯特。


    “托娅，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柯特顺着目光看向你和奇犽握住的手。


    他脚步一顿，随后小跑着贴到你的身边，牵起你的另一只手，和你相似的脸与你一起齐刷刷地看向奇犽。


    柯特歪歪头靠在你的肩上：“奇犽，你怎么也在这。”


    这又是什么话，奇犽不是一直都在这吗？


    比起你，柯特的侧脸尤为秀气，略长的黑发被基裘用木梳固定在脑后，显得脸更小了。


    “……”像是被柯特的目光灼伤到一样，奇犽咬牙奋力挣扎起来。


    你稍微一松他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撂下一句话后奇犽匆匆离开了树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总觉得他的背影带了几分落荒而逃。


    艳阳高照，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只有头上的树荫遮得半点清静。


    清风吹过，草木微荡。


    “…还要继续看吗？”


    柯特突然开口。随后调过头来，无言地盯着你的眼睛。


    “…干嘛。”


    你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睛。


    “没有。”柯特微笑了一下，“托娅要一起来玩吗。”


    “下午不是要去接受电击训练吗，你不害怕？”你挑了挑眉毛。


    “妈妈已经提前讲解过了，而且…托娅也会来吧。”柯特笑意更深，微微翘起嘴角，“托娅来的话，就不害怕了。”


    “妈妈说了，因为是第一次才同意我旁观的。以后还不是要你自己适应。”


    你双手抱胸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老神在在地闭眼点头道：“记得午饭别吃太多，电击很容易让肠胃痉挛导致呕吐的。”


    到时候稀里哗啦吐一地训练也不会停止，还得忍受那种酸臭腐烂的气息继续接受电击。


    那才是真正的地狱。


    柯特清透的瞳孔眯起来认真地跟随你的眼睛转动，但你总觉得他完全没有在听讲的意思。


    你皱眉戳了戳他的脸，柯特歪了下头，果然没有什么反应。


    算了，个人自有造化。


    摇摇头，你被柯特推着去继续沙制城堡装修计划。


    ————


    出乎你意料的是，柯特居然真的几乎全程一声不吭地忍耐了下来。


    真是小看你了，柯特。


    基裘一直搂着你。她今天穿了一件介于留袖和访问着之间的和服，黑色的下着上点缀淡紫色的花纹。


    崭新布料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萦绕，让人觉得一切都该是笔直的。


    与之相对的，柯特本就留存不多的上衣一些地方已经被强电流灼烧出黑洞，一种毛发或人肉之类的蛋白质烧糊了的味道弥漫开来。


    因着基裘的个人爱好，你和他的衣服总是成双成对的，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正如目视自己过往痛苦的镜片。


    而现在，你和基裘席巴站在一块，站在审视的玻璃窗后。


    柯特刚开始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咬牙忍受，非常的坚韧，即便是最席巴将电压推至他能承受的极限时，他也只是抬头看向你们所在的位置。


    真是了不起。


    这就是生命的自适应力吗？不、不对，生命也需要按照某种原理去存在吧，唔。


    你越发不理解席巴当初的态度，在你看来，柯特强忍着不适，低头时流下的泪水，嗯，应该算是一种美吧？


    短暂的休息时间，柯特的肩膀在小幅度颤抖。


    “托娅，我记得你已经学过怎么操纵这台仪器了吧？要试试看吗？”


    席巴宽厚地手掌抚摸上你的头顶。


    “试试看吧，托娅。”基裘也拍了拍你的肩膀。


    你接过席巴手里的操纵器，明明看上去和塑料一样，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柯特蜷缩在电椅上，像一片随时会断气的蝴蝶。


    “托露…你是在担心哥哥吗？”基裘语气愉悦地弯腰靠近你的脸侧。


    担心吗？


    你只是突然感觉自己站在了受害者转换成加害者的边缘。


    权力的滋味让人颤栗，即便只是面对一个手无寸铁之人的命运。


    弱小的存在会勾引出人内心的破坏欲。


    这算是值得纪念的瞬间吧。


    “托露…”


    你捕捉到了，柯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呼唤你。


    ……


    “要、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磕磕巴巴地说着，将那个铁盒子推回席巴的手中。


    “你在恐惧吗？托露。这没什么好恐惧的，学会用力量掌控别人也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一环。”


    基裘脸上的显示器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声音低沉，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即便是天生力量强大的人也需要用手段维护自己，还记得妈妈教你的吗？”


    “但是柯特不是家人吗？”


    咱们不是说好的揍敌客不伤害揍敌客吗！


    “……噢，宝贝。”基裘被你的话逗笑了，她亲昵地吻上你的脸颊。


    席巴：“托露，你觉得揍敌客家族为什么能延续至今？”


    因为法律约束力低下？不，现实中很多国家也有这样的黑暗势力存在，不如说，正是人类天性中就有这样的部分。


    揍敌客是某种欲望的投射，是一种容器。


    游戏只是让这样的黑暗更具体的呈现出来而已。


    “因为这个世界需要揍敌客。”


    你确信地点点头。


    物美价廉，效率至上，值得信赖。


    “真是意想不到的答案，托露。”席巴沉吟片刻，嘴角微微上扬，“是个不错的回答。”


    “揍敌客家族能传承至今是因为代代相传的声望与技艺。没人愿意付出招惹我们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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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席巴伸手将你的手握在掌心，手掌完全覆住你的手


    “这不是伤害，反而是在保护柯特。你能明白吗，托露。”


    “同意你来旁观也是想让你明白，恐惧和痛苦同样是一种不可小觑的力量。”


    掌心有一丝冰凉，你低下头，是席巴将操纵器又放回了你的手里。


    你下意识抛了抛手中操纵器，非常有存在感的重量。


    席巴和基裘都在看着你。


    好像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但是———要是现在突然把操纵器丢到基裘脸上，然后发足狂奔一路冲下揍敌客大门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会不会更好玩。


    你舔舔下唇，偷偷瞥了眼基裘。


    她站得离你极近，按照她的速度应该很快就会抓住你。


    但她又穿了和服，这种服装绝对会束缚她的步伐，除非她当场撕开下着。


    嘶，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托露！！不要在这种地方仁慈！”


    基裘厉声呵道。


    她似乎认为你还在犹豫，短暂的几秒钟后，她率先拉住了你的手腕。


    身为揍敌客的主母，她的力量和意志都难以抗拒。


    玩家就随便想想而已，难道被看穿了？


    你嘴巴微微张开，被基裘几乎连拖带拽地带到了柯特的面前。


    “托露，看着他，你的哥哥。”基裘一手压下你的后颈，折扇直直挑起柯特的下颌。


    太！！太没有距离感了吧！！


    柯特的脸毫无血色，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乌黑的头发被汗水晕湿，雪白的脖颈像易碎的玻璃一样，几乎全靠折扇的支撑，呼吸微弱近不可闻。


    看吧看吧，上午还和玩家装，现在恨铁不成钢。


    “托露，如果未来落到别人手里，柯特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你能明白吗？？？这也是为了他好！”


    基裘稍一用力抬高折扇，柯特贝齿间就泄露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可见他最终和你还是不同的。


    基裘：“托露，你难道不爱你哥哥了吗？”


    你怔愣在原地。


    当然不是因为基裘的胡说八道了，你早就习惯让她的话顺着左右耳的穿堂风飞走了。


    是柯特，柯特用手指软绵绵地勾住了你的手。


    就像小狗湿漉漉的眼眸，待宰的羔羊用近乎直角的角度仰头看向主，手却轻巧地在你的掌心搔挠。


    他在讨好你？还是在…催促你？


    这实在是，太变态了。


    *


    *


    终于，训练结束了。


    “托露，我没有力气了。”柯特咽下你递给他的水，在椅子上晃荡着双腿。


    席巴和基裘早就离开了，还在带走了日常看护你们的女仆———你还记得基裘刚刚捂嘴偷笑的表情，她让你负责将柯特带回去。


    不过反正你们也住在一起——出于某种赎罪的心理，你同意了。


    “骗人，你应该早就恢复好了！”


    你鼓起嘴，竖起食指气势汹汹地指向柯特。


    居然妄想骗过玩家！


    揍敌客家的孩子都身体素质过人，你才不相信柯特现在还能连站都站不起来。


    “是真的呀，托露。”柯特双手握上你的手指，摇了摇，“是真的呀。”


    “……那你想怎么样。”


    你狐疑地看着他，闷声询问。


    柯特又不说话了，他只是用他的眼睛一直看着你。


    ……


    太耍赖了吧。


    早知道你也捏一个会闪闪发光的蓝紫色眼睛了。


    “好吧，好吧———上来吧。”你无奈地在他面前蹲下，小腿一重，略微下沉，是柯特趴了上来。


    你稍微向前弯腰用手托起柯特的腿，他一点也不重，相反，甚至可以说轻得过头了。


    “托露。”柯特将头搁在你肩膀边，小声念叨，双手枝条一样缠绕在你身上。


    早就散开的黑发如一团云雾，时不时垂下几缕发丝弄得你脖子痒痒。


    “又怎么了？”你一脸憋屈地往卧室的方向走着。


    “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想要报仇也来不及了！”


    “….不过以后可以多努力努力。”


    “……”


    柯特好像在笑，你隐约能感觉到背上的动静，是他的胸口在轻微颤抖。


    怎么被电了还偷着乐呢。


    你一脸疑惑，想要抬头，立刻就被柯特捂着侧脸摆正向前。


    你似乎看见一片白色的衣角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