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听风吟夏

    倪夏作为一名成熟且稳重的女青年,司空见惯这类把戏,也能从他眼底的澈然分辨彼时他说这句话的意图。他只是在认真交出问题的答案,并无考虑答案带来的额外影响。


    短短数日,撩人功力见长啊。倪夏抱起在脚边叽歪很久的三花猫,问沈桯要来剩下的咕噜酱,边给猫开小灶边漫不经心地报价:“八千起步。”


    “具体看修什么古瓷,修哪个朝代的古瓷,还有你想要什么类型的修复效果,都可以给我说说看。”


    “两个青花瓷盖碗。”


    倪夏嘴角抽了抽,这不是给自己接活,这是给自己接了个大麻烦,青花瓷的修复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复杂且高难度。


    沈桯难得从她脸上看到变化如此明显的表情,显得她有几许不同往常的生动,他不免问道:“是不是很难弄?”


    “还行。”


    话头刚落下不到半秒,她的微信里收到一条转账消息,沈桯直接了当地给她转账一万八。多出两千。


    倪夏凝视着屏幕上橙色方框愣住,说那价格是口头一时兴起的玩笑话,他听没听懂她不清楚,但他知难而不退。也或许,这对他来并非难事。


    今年的就业环境差,倪夏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她抬眸望向他,发出询问的眼神,“什么时候要?”


    沈桯:“看你什么时候修补好。”


    倪夏勾出一抹淡笑,兜出实情:“这取决于碎裂损伤程度,如果碎成十几片,修复长达几年十几年也是会有的事。”


    沥北市的博物馆里曾展出过一件元代青花瓷,其釉面精美细腻且巧夺天工,可惜的是碎成四十八块残片,不乏能人巧匠尝试过修复此瓷,奈何最终被修复的难度劝退。而今三十五年已过去,它的残损并未随时间的流逝给拾起修复出完整相貌。


    脑子里像是播放影片般,自动展开过往的一幕幕。她当年专业第一进的央美,实力比同期强劲超出太多,有幸被选中参与过这项目一段时期,老师教授们夸她以后在这方面定有建树。不曾想她毕业后混得差强人意,以前落后她的同学们,现如今各自飞黄腾达。


    沈桯没拍盖碗的图,他不好贸然断定,“在家里,我现在拿过来给你。”


    倪夏秉承着收钱办事的道理,拖着手轻放下猫咪,随即起身拍去猫毛,“省得你再跑一趟,走吧。”


    莲花公园正对上麟苑的北门,步行不过短短百米,跃入眼帘的是另一番风景,欧式风格的低矮别墅一幢接着一幢,门前空地单独隔离出来设置成植物阳光房,各类奇珍异品在里面供着,一片蓊绿。


    倪夏在靠近他家最近的小凉亭里等待,她安安静静地低头坐在长木椅上,藏在绿藤后的小夜灯透过层层缝隙割出数道光影与她为伴。


    微信里是他大步流星朝家走时,发来的消息:[十分钟。]


    倪夏回他:[等你。]


    沈桯先是发来图片和视频,倪夏瞧那俩裂成四瓣的瓷片放大细究,修补难度比她想象中的好很多。后面她拎着他给的实物妥善安置,在又一次熬夜至天明时分,太阳从东方冒出点儿头时将先前的商单搞定。她拖着躺椅到阳台疲倦躺下,椅子边是他在公园送的酒,不知不觉喝剩三分之二,一点醉意也无,脑子里游走的全是关于接下来修补青花瓷的细节。


    随之而来是熬夜带来的后遗症,神经性头痛发作,疼得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半点不得安生。洒进屋的晨曦化为导火线,一点一点将火焰蔓延到她的躺椅,燃到她的心口。


    倪湛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混沌,像某个时空里传来的不真切语言,在耳边回荡传递,带她回到过去某一节点。


    “姐,我期末考的分数出来了。”


    那疼痛实在难以忽视,她说话的声音不如往常和蔼:“噢,和你妈说过吗?”


    “没有。”


    “你和她说去。”


    倪湛平时不是察他人言色,就是观他人心情,倪夏说话的声音不对劲他立即觉察,初始说话的那兴奋劲头蓦地偃旗息鼓,瞳仁里的光也黯淡下去。


    距离胡明月离开大半个月,一条慰问的消息也不曾有,他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她会关心。


    他更想过好现在的生活,和倪夏这个姐姐共同生活在一屋檐下令他很安心。她先前的一番言语叫他醍醐灌顶,即便心下仍有些许猜测自己是扫把星转世,但远不如过去强烈。也或许是胡明月从来不跟他提这些,她处处不说他,但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眼神举止都在说他,不管好的坏的,她投向他的都如一团湿掉的棉花,又沉又湿地裹住他,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耸头耷脑地闷应一声,沉默地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面包,熟练地将面包切成片扔进锅里煎好,然后一一端上桌,瓮声瓮气地说:“姐,吃早餐了。”


    “我牛奶过敏,你自己喝吧。”倪夏凉淡的声线响起,“面包你也带走。”


    随后她极其缓慢地双臂撑着躺椅坐起来,似身体被抽空般慢吞吞穿上拖鞋,走进淋浴间。她得冲个澡缓缓。


    之后便是一口气睡到下午六点才醒,头痛缓解不少,身体里那种被抽干殆尽的倦如风消逝,人还是有种过度的累感。


    她去摸床头的手机,微信聊天列表最上方显示着庄敏发来的消息,她打开,是庄敏上午十点问她:[又到一年一度吃荔枝的季节,增城挂绿园摘荔枝,来不来?]


    倪夏:[来不了,浑身痛。]


    庄敏秒回:[不是干完了吗,我寻思着你这身体承受不住没敢给接太多,中间空出的时间正好出门透透气。]


    [谢谢老板,老板真好,感激不尽。]倪夏也就在她面前会表现得活泼点,[可惜一不小心接到大单,要发财了,不能歇呀。]


    倪夏切出和她聊天界面,紧接着下一个联系人,草长莺飞的头像:[预计工期多久?]


    她揭开敷了一天一夜差不多捍在脸上的面膜,指腹点击语音按钮:“最快一个月,慢的话……天知道。”


    发软的指尖没能成功滑到语音转文字一栏,刚睡醒特有的沙哑嗓音毫无征兆暴露在空气里,沈桯凑近耳朵仔细聆听,神色不如以往凉淡。


    彼时,他正身处南深市近郊的一座轰趴馆里。


    长期定居在南深市的周丛樾为庆祝周以宁回国,邀请了圈子里和周以宁相熟的人接风洗尘,来的人大多卖周丛樾面子,方便打点好关系。


    沈桯除外,周以宁三番五次花时间请来的。


    周丛樾是周以宁的堂哥,对这个妹妹相当宠爱,虽说周以宁久住国外不归,但得知人一回来特意推掉部分工作,抽空陪伴周家上下都视为宝贝的独生女。


    轰趴馆为三层的小洋房,活动内容设置颇为丰富,一楼有斯诺克,乒乓球,台球以及电玩,多是男性聚在一起,抽着烟泡在云里雾里聊天,起兴致后会开两局球赛;二楼主场区,十几层的小蛋糕像小山丘般屹立在正对入门区,墙壁及天花板悬挂气球彩带,将不大的区域装点得如梦如幻,女性这一扎那一扎的自动抱团占据一块地方,时尚美妆美食谈论得津津有味。


    沈桯喜静,避开纷杂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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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顶层寻了个凉风迎面吹的位置,烧烤师傅在不远处烤串,桌面几瓶酒,身边是熟悉老友。他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着师傅们时不时递过来的烤肉,颇为闲情逸致,浑身很显著发散出心情不错的信号。


    晏缙嘴边含着的烟,猩红火星明明灭灭,见状拿出玻璃杯给自己倒上,旋即掐了烟小啜一口,眉头蓦地拧成山峰。


    “这酒不行。”


    沈桯掀眸望过来一眼,对他的评价无动于衷:“你上次送来的那批酒还有没?”


    晏缙:“高级货,不多。”


    沈桯不客气地开口:“剩下的都送我。”


    那劣质酒水润得晏缙喉咙不太舒服,他背对风重新燃起一根烟,眯着眼问:“我记得你不爱喝酒,除去商业应酬不见得你会去喝。”


    沈桯语气波澜不惊:“现在不就会了?”


    晏缙笑而不语,脑子里一闪而过掠过些重要信息,正欲开口询问时周以宁那娇气的声音直面他们的方向袭来,脆生生得他耳疼。


    周以宁和她的小姐妹们拎着小蛋糕和水果自然而然坐到沈桯对面,仿佛没看见晏缙似的,将他挤到一边,“臭死了,抽烟楼下抽去啊。”


    晏缙充耳不闻,斜乜她一眼,懒得跟她一般计较,“没你什么事,你在这儿不如去好好招待你哥。”


    省得讨嫌,后面这句话他没说,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他话音刚落下不过半秒,顶层入口处出现一道冷定稳沉声线扬在空气里,携带着皮鞋踩在木质楼梯发出的特有声响。


    来人说:“抱歉,是我来晚了。”


    顶层露天,四周栏杆用星星小夜灯缠绕其中,一到晚上氛围感很足,但缺点是光亮不足,整体环境稍显昏寐,却也能从其中依稀分辨出周围景与物。


    周丛樾手臂搭着西装外套,身着白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系到脖颈,包裹长腿的西裤熨帖完美,无一不诠释着成功人士的精英感和区别普通人的矜贵,又自带低压气场,似雷暴过境般镇得众人一言不发,空气里剩下烤肉的滋滋冒气声和香气萦绕。


    周丛樾拖出靠背椅坐在周以宁旁边,指节抠响桌面,吩咐师傅们多烤点菜色,随后面向周以宁和沈桯他们解释:“启程路上突发一些小状况。”


    沈桯和周丛樾不熟,和周以宁的熟是她强行胡搅蛮缠,对于周丛樾主动投来的眼神他仅点头表示知晓,无只言片语。


    晏缙在商业上和周丛樾有往来,说起话来自然又不缺乏客套:“周总近来满面春风,想来好事不少。我和朋友就不打扰你们兄妹俩叙旧了。”


    晏缙和沈桯起身就走,周丛樾也没拦着,细长锐利的眸子静静凝望消失在楼梯拐角的影子,嘴边牵起似有若无的哂笑:“你看上他什么?”


    周以宁双手撑在桌面,掌心托腮:“很多啊,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好不好我还能不知道?”


    轰趴本身形式无聊,装模作样的过场走完后来去随意,晏缙问沈桯什么时候要那批剩下的,沈桯想不如今晚全拿了。


    “哥们,吃几个花生米醉成这样子?”晏缙简直觉得沈桯在大放厥词,纯属放屁。那酒是烈性酒,对一个不爱喝酒也不怎么喝酒的人来说劲头又强又大,酒蒙子来了都不一定能搞定。


    晏缙翻出他朋友圈里最新更新的动态,指着那两张图问他:“这女人是谁?”


    一位智齿患者的姐姐。


    一个不爱喝酒的酒鬼。


    “一个养猫人,在公园结识的。”他打开微信对话框,话说得轻巧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