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的脸彻底绿了。


    他欺负老婆孩子，欺负了大半辈子，忽然被女儿压着质问，只觉得脸上挂不住。


    心里更是恨得直咬牙，恨不得把林念生吞活剥了。


    可注意到她身后的顾泽云，他又眼神躲闪，不敢看他的眼睛。


    在他们农村人心里，当兵的和警察都差不多，都能抓人，他怕这女婿大义灭亲。


    别真像林念说的那样，给他一锅端了...


    他知道，这丫头不是吓唬他，是真干得出来！


    林建国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把最后的希望投向一向软弱的赵淑珍。


    他语气急切，难得放软了声调。


    “淑珍！你…你真要听这死丫头胡闹？”


    “离什么婚？咱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你赶紧劝劝她！”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赵淑珍身上，等待她来做个决定。


    赵淑珍身体微微发抖，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丈夫，她总带着一丝心软。


    可是想到他给自己的女儿带来了无数痛苦，又强硬地狠下心肠。


    她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她不能让林建国霍霍她的闺女！


    赵淑珍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回答。


    “离！”


    林建国彻底慌了神。


    这么多年来，他都享受惯了，要是赵淑珍跑了，他下地的公分连自己都养不活。


    他指着赵淑珍，气得嘴唇哆嗦。


    “你…你们…反了！都反了！”


    不行！他不能离婚！


    林建国趁着自己还有最后的理智，撂下句狠话就跑。


    “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


    “以后就算跪着求我，也别想再进林家的门！”


    说完，像是身后有鬼撵似的，扭头就跑。


    顾泽云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追上去把人拦下，却被林念拦住了。


    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


    “别追了。”


    “逼急了，他真敢鱼死网破。现在这样，正好。”


    反正，只要把她妈带离南城，让林建国找不到就好。


    离婚证只不过是白纸一张，爸妈那个年代，其实连结婚证都未必打了。


    何必拘泥一个形势？


    他们只要知道，赵淑珍女士自由了，不就好了？


    顾泽云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林念眼神清明，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和权衡。


    他居然有片刻的愣神，真心的佩服。


    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本身就是很稀缺的能力。


    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


    “听你的。”


    他带着林念和赵淑珍两人，去了镇上唯一一家公家招待所，用自己的军官证开了两间相邻的干净房间。


    安顿下来后，顾泽云又去供销社买了些饼干、鸡蛋糕和水果回来，放在房间的桌上。


    “先凑合吃点，明天再说。”


    赵淑珍看着这一切，心里百感交集。


    以前在林家，她哪受过这种细致周到的照顾？


    这个女婿没看错，是个会疼人的。


    只是不知道，自己闹这一出，会不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影响。


    她拉着林念的手，眼眶又红了。


    “念啊，妈是不是…给你和小顾添麻烦了？”


    林念皱起了眉头，语气也跟着重了些。


    “妈，您说什么呢！”


    “这怎么叫麻烦？您是我妈，我养您、照顾您是应该的。”


    “顾泽云又也不是外人，他是我的丈夫，怎么会嫌你麻烦？”


    要是嫌弃，她就离婚呗。


    本来就是搭伙的假结婚，等带着他妈一起去了京城，在跟顾泽云离婚也行。


    可顾泽云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听见她的话，顾泽云点头，很自然地接话。


    “阿姨，您安心住着。手续的事，我会找人问问，尽快办妥。”


    他的承诺简单直接，却让人莫名安心。


    夜色渐深，顾泽云有些不舍，却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招待所的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赵淑珍躺在干净的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说出“离婚”两字。


    这可是会被人家念叨大半辈子的！


    她回想起来，又有点慌了。


    “念念...妈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


    林念从听见身侧的声音开始，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


    所以听见这话，她也不惊讶，只是笑了笑，坚定地告诉她。


    “妈，您不是冲动，您是终于清醒了。”


    “离开了林建国，我们只会过得更好。”


    “我能赚钱，养得起您。等离婚手续办好了，咱们就在镇上租个小房子。”


    “我继续开店，您要是愿意，就帮我搭把手，要是不愿意，就在家歇着，享享清福。”


    她的语气平淡，却意外地让人踏实。


    赵淑珍心中的不安和迷茫，好像忽然就散了。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把积压多年的浊气都吐了出来，最后轻轻笑了。


    “妈一把年纪了，又不是离不开人的年纪。”


    “你和小顾总要结婚的，到时候他在部队，你在镇上，那哪成啊？”


    “听说他那个级别，都是要家属随军的，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去，妈自己能行。”


    最重要的是...


    等去了部队，林建国就没办法找林念的麻烦了。


    有什么事，她一个人担着就好。


    ...............


    另一边，顾泽云也没有睡。


    他站在窗边，静静地思考最近发生的事。


    爷爷的态度，沈承业的隐患，还有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丈母娘。


    他其实不是很理解。


    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国家开始保护妇女个人权益，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为什么要唯唯诺诺？


    转念间，他又想起林念的果决和冷静，眼里多了一丝温柔。


    他选的人没错。


    顾泽云需要的，不是一个菟丝花，而是有勇有谋，能和他并肩作战的人。


    他好像渐渐被林念骨子里的韧劲打动了。


    顾泽云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很快又摇了摇头，在心底告诉自己。


    想什么呢？这就是对战士的欣赏！


    是属于革命友谊！


    他连着呼了几口气，转身准备洗澡，却忽然注意到萧岚脸色怪异，已经不知道在他背后站了多久。


    见他转身，她叹了口气。


    “小泽，妈想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