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软刀子杀人

作品:《惨死认亲日,嫡女夺回凤命杀疯了

    次日是个阴天,山间起了薄雾,翠色朦胧似画,竹影随风轻摇。


    苏氏坐在院中石凳上,指尖灵活地编着五彩丝绦。


    云昭则在一旁静心翻阅从有悔大师处借来的医典,书页泛黄,墨香淡淡。


    母女二人各忙各的,手边放着长公主一早派人送来的茶点,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忽然外间传来通传声,竟是英国公夫人与承义侯夫人相偕来访。


    “可算大好了!”英国公夫人一进门便执起苏氏的手细看,“瞧这气色,仿佛比从前更好了。”


    承义侯夫人话不多,却句句切中要害:“外头都在传,说杨氏给你下了蛊,她这一死,你的蛊毒自然就解了。”


    苏氏闻言失笑:“哪就有这般玄乎了!”


    她含笑睇了云昭一眼:“多亏昭儿心细,从我午膳的残羹中查出端倪。昨日傍晚我便已服了解药,只是那时体力不支,明知外间生变,也只能卧床干着急。”


    这番说辞原是前日四人商议好的。


    彼时柔妃轻抚茶盏,眸光流转:“想要破局,就不能坐以待毙。我们既有小医仙坐镇,何不先下手为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让苏氏在关键时刻佯装晕倒的计策,正是她想出的。


    云昭当时凝眉沉思:“此计甚好,但需母亲判断到位,把握时机。”


    谁料对方竟如此心急,为了陷害云昭,特地将杨氏从家中请来。


    苏氏当时晕倒,也是情急之下的应变,甚至来不及与云昭通气。


    至于后来的事……除了都在计划之中,更因她们收到了一张陌生字条。


    上书:今夜勿出,有人欲毁清白。


    有了这张字条,再加上从柔妃和苏氏怀中搜出的邪物,以及云昭身体感知的异样——


    这一切,足以让云昭和柔妃判断出对方的阴谋。


    “可查清到底是何人下毒?”英国公夫人蹙眉问道。


    苏氏指尖轻抚盏沿,唇边笑意清浅:“我从前缠绵病榻多年,久居内宅不出,这京中哪来这许多仇怨。不过是误食了相克之物,伤了脾胃罢了。”


    她本就是玲珑心窍,年少时若非才情出众,又怎会赢得京城第一才女的雅誉。从前许多事,她并非看不透彻,只是心性高洁,不屑与宵小争长短。


    却不曾想,这一味退让,竟换来旁人步步紧逼,险些命丧黄泉……


    历经生死大劫后,这些内宅手段在她眼中已是洞若观火:


    有些事,越是言之凿凿,越无人相信;反倒说得云山雾罩,给旁人留下推想的余地,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承义侯夫人眸光微转,神色依旧淡然:“这么说来,外间那些传言,倒也不算空穴来风了。”


    英国公夫人叹道:“那杨氏真是死有余辜。”


    她想起今早膳堂里女眷们的窃窃私语,神色间不由添了几分微妙,“你们可听说外头如今在传什么?”


    苏氏一怔:“传什么?”


    承义侯夫人也不明所以。


    英国公夫人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一旁静坐的云昭,似觉当着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不甚妥当,便将声音压得更低:


    “也不知是从谁那儿传开的,都说昨夜在忘尘阁与杨氏一同被……被的人,其实是梅氏。”


    苏氏对此毫不知情,脸上的错愕显而易见:“这……这是从何说起?”


    “淑人有所不知。”英国公夫人解释道,“昨夜乱糟糟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大家都没顾上细究。


    今早却有人提起,说昨夜除了云昭身着白裙,梅柔卿也是一身素白。再后来她姗姗来迟,却换了一身藕荷色。这话头一起,便越传越真了。”


    她凑得更近,几乎贴在苏氏耳畔:“还有人说得有鼻子有眼,道她嘴唇和脖颈上的红肿,瞧着不像是吃错了东西,倒像是……与人激烈交欢所致。”


    尽管英国公夫人已是耳语,云昭仍是听了个分明。


    她垂眸静坐,心下清明:这般手笔,倒像是柔妃的谋划。


    不愧是入宫即得圣心,宠冠六宫的女子。


    最懂如何用流言这把软刀子杀人。


    此刻的梅柔卿,想必正懊悔得撕心裂肺罢?


    这段私语说罢,三位已婚妇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纷纷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茶香氤氲中,英国公夫人又拉起苏氏的手,“三日后就是佛诞日,听说昭儿拿了今年碧云寺第一炷香的彩笺,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她犹豫片刻,欲言又止。


    苏氏见状,心下已猜到几分,便道:“我虽不常外出,也知这第一炷香的规矩。按例,昭儿既是彩笺得主,不仅可向闻空大师求卜一卦,还能再为一人推算命格。”


    她顿了顿,看向云昭:“此事是昭儿自己博来的荣光,我这做母亲的未能出力,此事,全凭昭儿自己做主。”


    英国公夫人忙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云昭。


    云昭浅笑盈盈:“灼灼姑娘几次三番为我说话,昨日夫人又为我们母女仗义执言。若有机会,我定当为她争取。只是离家前,父亲特地嘱咐,须将此机会留给绾心妹妹。”


    一旁苏氏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却未过多表露讶异。


    英国公夫人讪讪一笑:“你们一家姊妹,这是自然。”随即轻叹,“其实我今日来相求,从早起就浑身不自在。现在既说开了,你们就当我没提过这事。”


    见她这般爽利人难得露出困窘神色,苏氏柔声问道:“夫人可是在忧心灼灼的婚事?”


    英国公夫人迟疑片刻,终是点头:“昨日见识过昭儿通晓玄术,我也不瞒你们了。


    灼灼幼时在老家,曾得一位游方高人批命,说她命格特殊,若十八岁前不出阁,恐有性命之忧。”


    坐在一旁的承义侯夫人淡淡道:“没想到,你也迷信这些。”


    英国公夫人无奈看她一眼:“你家里只有一个小子,不懂养闺女的心酸。这事宁可信其有,万一应验了呢?”


    云昭沉吟道:“我倒是可以给灼灼姑娘推一卦,只不过……”


    英国公夫人大喜过望,握住云昭的手:“昭儿放心,不论卦象吉凶,我绝不纠缠,更不会怨怼!”


    说着从腰间取出荷包,掏出一张万两银票:“对了,这是卦金。我听说凡是推卦,都要给银子的。”


    云昭不禁失笑——原来这英国公夫人竟是有备而来。


    她转而看向承义侯夫人。


    承义侯夫人神色坦荡:“家中老夫人自上月起,每逢子时三刻必醒,已闹腾月余,遍请名医不见好转。想请姑娘前去看看。”


    云昭若有所思,片刻后道:“灼灼的卦金我收下了。但卜卦需本人在场,此事还需如实告知灼灼。”


    英国公夫人连连称是。


    云昭又对承义侯夫人道:“府上老夫人的症状,我略有猜测,但还需亲眼看过方能定论。”


    承义侯夫人闻言,唇角浮起清浅笑意,容色如深谷幽兰般雅致。


    “待此间事了,府上会递拜帖,我在家中恭迎姑娘。”她似才想起般补充道,“对了,我府上便是赵家,京兆府尹赵悉,是我亡夫的亲弟弟。”


    两位夫人得偿所愿,相携离去时步履轻快。


    她们前脚刚出院门,雪信便快步来报:“夫人、小姐,绾心小姐听说夫人醒了,正在外求见。梅娘子也在。”


    苏氏蹙眉道:“让她二人在东厢房稍候一盏茶的工夫,我有几句话要同小姐说。”


    待雪信躬身退下,苏氏看向云昭:“昭儿,你明知她是姜世安与那梅氏的私生女,方才为何要在英国公夫人面前说,要将那唯一的机会让给她?”


    自前次与姜家对簿公堂后,她们母女便再未踏足姜家半步。姜世安便是有心提出这等无理要求,也寻不着机会开口。


    更何况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早已看出女儿行事果决,绝非任人拿捏的软弱性子。


    自打入碧云寺以来,姜绾心是如何明里暗里算计挑唆的,没有人比她们母女更清楚!


    这般珍贵的机缘,昭儿怎会甘心拱手让与她?


    云昭唇边浮起一缕清浅的笑:“母亲可想过,梅柔卿和姜绾心母女此来碧云寺,为何会与贵妃联手设局?”


    苏氏沉吟道:“贵妃深恶柔妃,而她们母女,自是趁此机会,将我们母女二人置于死地。”


    云昭眸光流转,透出几分冷冽:“她们自然想要我们的性命,但眼下,她们最迫切想要的,却是这第一炷香的机缘。”


    “既然这是姜绾心梦寐以求之物,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妨大方一回,也让妹妹沾一沾我的光。”


    苏氏紧紧握住云昭的手:“昭儿,你究竟有何打算?”


    云昭道:“母亲可愿陪女儿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