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败露

作品:《雁归离

    陆听晚思索着要事,正想离去,身后传来娇柔的声音:“柳小姐中途离去,府里的人说是宫里来了人,原来是二夫人?”


    二人齐齐望去,陆听晚很自然退开几步,与程羡之保留距离,公孙雪走近后大方站到程羡之身侧,双手抱起他手臂,笑容甜美。


    “大夫人。”陆听晚欠身,这才明白柳小姐的客人是公孙雪。


    那么适才柳小姐问及她离开京都一事,莫非是公孙雪与她说了什么,柳小姐才与自己说那些话,劝自己离开京都么?


    程羡之目光随意落在一处盆景之上,收回柔色。


    “大人陪我来柳家见闺中好友,不曾想会遇上二夫人,你也有好段时间不曾回府了,可是近日宫里事物繁忙?”公孙雪寒暄道。


    原来程羡之是陪同公孙雪来的,陆听晚眼尾浮出一抹失落,连自己都未察觉这丝情愫,须臾间浅笑说:“是有些忙。”


    她心系公务,想着得尽快去下一家才行,草草回了几句后就辞了行,公孙雪本还要拉着她多寒暄几句,她试图在陆听晚眼中看出点什么,抱着程羡之的手臂紧紧不松,程羡之拧眉想抽离却寻不到合适理由。


    袖口暗处掌心微握,余光里的身影是陆听晚的。


    陆听晚出去没几步,公孙雪被柳小姐的婢女叫走,程羡之得了缝隙,赶上欲驶离的马车,陆听晚喊停后挑了帘子,露出半张脸,“何事?”


    “你几时回宫?”程羡之立在马车窗前,眼睛盯着那半张脸,似乎在一时,把全部的心底话都转移到这个神情里,他什么都没说,却好像都道尽了。


    陆听晚心脏扑通扑通跳,不敢往下想,里头的指尖攥紧了车帘,良久才答:“还有两家。”


    程羡之也还有公务,他并非仅是陪公孙雪来的,而是借公孙雪的名义,避人耳目,前来柳家游说,至于谈及何事,也只有柳侍郎与他才知晓。


    程羡之说:“若你事情办完了,在未央楼等我,我这边处理完赶过去。”


    陆听晚不解:“何事不能现下说?”


    程羡之一副确定要现下说的神色,陆听晚垂目,躲开视线,应下:“成,宫门落锁前我得赶回去。”


    她给了时间,应下约,正好这几日她思绪纷乱,对自己揣测,怀疑,让她也有些心神不宁。她想证实那些猜测,摊开了问就是最简单直白的方法,适才他那个眼神,更是应证了她的揣测。


    程羡之对自己有意。


    可公孙雪与他又如此亲密无间,她要斩断,斩断二人萌生的情愫,或许是这些时间两人相处多了,她才莫名生出这股感觉,与当初对洛云初又有不同,那时是她想要主动靠近,是大方承认,心甘情愿接受。


    可此次不同,这情愫来得不合时宜,她不想与他有男女之间藕断丝连的关系,不一样,什么都不一样。


    先前是要离开京都,才要他允诺和离,眼下她虽在京都,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可若程羡之当真有那种想法,和离之事必须尽早提上日程。


    送完剩余两家赏赐之物,陆听晚先遣回了随行的宫女。


    按照约定,她去了未央楼,天已有暗色,昏暮过后未央楼的食客络绎不绝,陆听晚选了一间僻静的雅间,点了壶清酒外加几道点心,清酒喝了半壶,月光爬上梢头,快到亥时了。


    程羡之还不见踪影,他不是会失约之人,定然是要事缠住了,陆听晚没有急,耐心等待,因着她也想借此机会与他说明。


    再等上一个时辰,便赶不上宫门落锁的时间了。她暗算着,若是半个时辰后还不来,她便只能先回。


    厢房的门整夜掩着,偶有身影横过,她都以为是自己要等的人。


    奈何一直不再有动静,夜深了,快子时。


    不能再等,陆听晚起身付了银子,叹息一声,残影出了未央楼,却见一道急切的身影往这头赶。


    苍术上气不接下气,气息未平,双手撑着膝头平复,陆听晚怔怔望着他,不明所以。


    苍术吞咽喉咙,口干舌燥间蹦出几个字:“可,可算赶上了……”


    陆听晚言简意赅,“程羡之呢?”


    苍术盯着台阶上的人,此时的陆听晚庄严肃穆,比尚书府的主母还要端庄大气,威压不逊他家大人,这便是锦华宫里调教的人么?


    苍术摇了摇头,收起心绪,捡着要紧事说:“大人他来不了了,便叫小的过来传话给夫人传话,免得夫人等久……”


    陆听晚只觉好笑,不由轻嗤两声:“久等?我可是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他一句不来了便算了。”


    她也不是要为难苍术,只是心里确实窝了气,苍术解释说:“二夫人莫气,府里也是出了急事,大人从六部忙完,前脚还未出六部,就收到府中急信。说是大夫人突发旧疾,映月阁里乱成一团,府上无人主事,大人他心里记着与二夫人的约,又没法脱身,这才特意嘱咐苍术前来递话。”


    公孙雪突发旧疾?


    今日柳府见她还好好的,也没有听说公孙雪有什么恶疾,不过事关重大,不会以这个理由来搪塞。


    即便是公孙雪知道程羡之约见自己,倘若起了心思,上演一场苦肉计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嫁入程家有一年,虽不曾与她有过争风吃醋的场面,但是久待宫内,这些伎俩在后宫里听得不少。


    既如此,是或不是,她都不想计较,若他处理不好这段关系,自己也没必要与他纠缠。


    “知道了,代我向大夫人问好。”


    见她神色有所缓和,苍术才松口气,忙道:“大人是心系二夫人的,二夫人在宫里处境并非想像中好过,先前几次深夜见大人苦思,还让寒舟大人在宫内托人照顾二夫人,只是大人不爱提。”


    陆听晚倒是觉得稀奇,走了几步又回首,忍不住问:“什么叫托人照顾我宫内的处境?”


    她察觉这话并非那么简单,苍术支支吾吾,暗暗咋舌自己话多了。


    苍术环顾四下,未央楼宾客散了,街头人流渐稀,他稍倾身,压声凑前少许,只有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洪掌宫并非病发,大人说您若是想在锦华宫站稳脚跟,就必须取得太后信任,”


    “洪掌宫是太后亲信……”


    若她不除,姜太后便不会重用任何人,况且是陆听晚这样特殊身份的人,她伺机为太后打理宫务,取得初步信任,可太后仍是不曾将要信和锦华宫除日常开支外的账簿归她打理,便是最好的应证。


    程羡之知道这点,是以才会大费周章在宫里买通人手,悄无声息除掉洪掌宫,此举危险,稍有不慎被人察觉,便是万劫不复,他……


    “你跟我说这些,程羡之不怪罪你么?”陆听晚覷着上空,月色穿过朦胧,在面颊上留下几缕银光,美得不可方物。


    “这……”苍术困窘,因赶路额上的汗珠还未消下,他对陆听晚并不熟悉,只觉得她与府里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陆听晚回宫一路上都在捋思绪,程羡之暗中派人毒害洪掌宫,此事当真是他一人所为吗?倘若只是想自己在锦华宫站住脚,查清姜家是陆家一案背后推手的证据,倒也无需冒如此风险。


    她想不通,若今晚见过程羡之,确认她的猜测,她才敢往下推理这事情的联系。


    只是她不知道,程羡之与李庭风之间还存在不为人知的交易。


    程羡之神通再大又岂能在后宫毒杀女官而不露蛛丝马迹,此间若无皇帝允许断然不易促成。


    公孙雪确实身体有恙,请了太医院的御医诊断,只是脉象并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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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自柳家回来后公孙雪便觉小腹疼痛难忍,着人入宫请了太医,人还未到便已经晕厥,露珠急坏了,六神无主,只得让苍术去六部寻程羡之回来。


    人命关天,事急从权,他只能失约。


    太医诊断完,公孙雪还未醒,程羡之一直守着床榻,细碎的汗珠流过公孙雪饱满的额头,映月阁院外跪满了婢女,旁人只以为是照顾主母不当,程羡之才发怒苛责。


    唯有跟前跪着的露珠知晓何因,双肩颤抖不止,抽泣声凄凉,程羡之只字不言,室内寒光蔓延,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等了半柱香,薄衾下的手臂微动,榻上也跟着悉索。公孙雪醒了,整个身子乏重,眼前的人泛着重影,逐渐清晰。


    程羡之一双清眸平静如水,声音如澈:“醒了?”


    露珠闻声怯生抬头,公孙雪看见不远处跪着的人,不明道:“主君,雪儿这是?”


    露珠自知大难临头,只是眼前的人自始自终都不曾表现愤怒,怨恨,反倒是极其平常。


    “你晕倒了,可觉好些?”程羡之不露情绪。


    公孙雪努力回想晕倒前的画面,那股坠痛还残留在小腹里。


    “我……”她显然不知情。


    “你有身孕了。”程羡之终于动了身,审视着她。


    要瞧清她的神情,从迷茫到诧异,逐渐惶恐,进而急于解释缘由,心虚,仅仅几息之间,程羡之便看见自己料想的神色。


    公孙雪望向露珠,见此情形,事情怕是已经败露,她每每与姜青生过后都会服用避子药,怎会,怎么会?


    “主君,我……”霎时间眼泪横流。


    “太医说你胎象不稳,情绪不能过大。”屋内静得只剩下主仆二人的抽泣。


    公孙雪看着眼前人,拿不准他,但是不怒反而更让人无底。


    “夫君……”娇声软而委屈,任凭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得怜惜万分。


    程羡之却无动于衷,静静问道:“谁的?”


    一句谁的,就是表明在提醒她,二人从未有过夫妻之实,这胎儿自然不会是他的。


    他本就清楚,他再清楚不过了。


    “我,”公孙雪羞愧难当,这如何说得出口,可她内心百般委屈,“夫君,雪儿知道错了。”


    公孙雪哭声不止,踉跄掀了薄被,拉着程羡之手腕,求饶说:“雪儿是一时糊涂,这才做了对不住夫君的事,若夫君愿意原谅雪儿,这胎雪儿不要就是,往后断然对夫君言听计从,绝无二心……”


    “虽只有两个月,太医说了已有胎心,你不愿意说,我自不会逼迫你,至于这孩子,”程羡之叹息,顿了顿,“你安心养胎就是,待十月落地之后,你我一纸和离书,此后锦书休寄,形同陌路,不必再有牵连。”


    公孙雪泪如雨下,“夫君……”


    “你放心,对外我会承认这孩子是我程家血脉,至于你的清誉,今夜只屋里这三人知晓,不会有第四人。”


    程羡之不在乎这个孩子去留,也不在乎与公孙雪苟且之人是谁,更不在意她和离后是否改嫁他人,保全她的清誉,允诺生下胎儿,是给她最后的体面。


    “今日起,映月阁好生照顾大夫人,若腹中胎儿有失,提头来见。”声音回荡在映月阁,此话不仅是给下人说的,更是公孙雪,下人听了哪敢怠慢,程羡之就是要保下这腹中胎儿。


    人已经离去,留下心如死灰,颓然衰败的公孙雪。


    露珠起身去扶,公孙雪眼中的恐惧转成自嘲,疯笑替代了嘴角的抽泣,他果然不在乎,如此这般羞辱,他全然不顾,就连那人是谁,他也并不多问。


    公孙雪笑声不止,“和离……和离……”


    “好一个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