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带着几十号人冲了进来，个个手里拎着棍子，那阵仗比这群闹事的男人大了不知多少倍。


    他们一看见场中被围攻的慕胥澈，眼睛都红了。


    “敢动我们老大！兄弟们，给我上！”


    局势瞬间逆转。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男人们，一看见这群真正的地痞流氓，腿肚子当时就软了。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院子里就躺了一地哀嚎的人。


    黄毛一脚踩在那个横肉男的胸口，“不长眼的东西，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说完，他赶紧跑到慕胥澈跟前，一脸的紧张和后怕。


    “老大！您没事吧？我们来晚了！”


    身后那群小弟也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着。


    慕胥澈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他跟慕淮稚几乎是同时转身，快步冲到苏念面前。


    “小娘，您没事吧？”


    异口同声的问话，让兄弟俩都愣了一下，随即又都错开了视线。


    苏念摇了摇头，一把抓住慕胥澈的胳膊，急切地上下打量他。“你怎么样？刚才那一下，伤到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嘶……”


    苏念的手一碰到他的后背，慕胥澈就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但他很快又梗起脖子，一把挥开苏念的手，拍着胸脯吹牛：“没事！就跟挠痒痒似的！我这身子骨，再打一场都没问题！”


    他嘴上说得轻松，那张煞白的脸却出卖了他。


    苏念看穿了他的逞强，心里又气又暖，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来，让她眼眶都有些发热。


    这时，那些躲在角落里的妇人们才敢围过来。她们看着满院的狼藉，又看看苏念，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囡囡的娘哭得最凶，一边磕头一边喊：“姑娘！对不住！是我们……是我们给您惹了大麻烦了！我们这就走，绝不再连累您！”


    “走？你们能走到哪儿去？今天他们敢找上门来，明天就能去别的地方堵你们！到时候，没了这堵墙，谁护着你们？”


    她往前一步，扶起哭得最厉害的囡囡娘。“你们没错，想过好日子没错，想让女儿读书也没错。错的是他们！”


    苏念的视线扫过那些被黄毛手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男人，话却是对所有女人说的。“你们不是谁的附庸，更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这明心堂，就是你们的家。只要我苏念还在一天，这里就散不了！”


    一番话掷地有声，妇人们渐渐止住了哭，只是红着眼圈，不知该说什么。


    苏念心里也犯愁，今天这事是解决了，可总不能次次都靠打架。


    这群男人跟疯狗一样，保不齐什么时候又会找上门来。


    她正想着，旁边的慕胥澈开口了，他冲着黄毛抬了抬下巴，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又回来了。


    “这事好办。黄毛，挑二十个机灵点的兄弟，从今天起，白天晚上轮流在这儿守着。再有不长眼的苍蝇飞过来，直接打断腿扔出去。”


    黄毛立马挺起胸膛，“老大您放心！保证连只公蚊子都飞不进来！”


    苏念觉得这法子不错，以暴制暴，有时候最管用。她点了头，算是准了。


    事情了结，一行人回了首辅府。


    晚饭桌上，气氛有些古怪。慕胥澈因为背上有伤，坐得笔直，扒拉饭的动作都收敛了不少。


    慕淮稚还是那副食不言寝不语的样子，只是夹菜的时候，偶尔会往慕胥澈的方向偏一下。


    饭后，苏念惦记着慕胥澈的伤，回房找了瓶常备的药膏，准备给他送去。


    她刚走到院子里，就被从书房出来的慕淮稚叫住了。


    “小娘。”


    苏念停下步子，晃了晃手里的药瓶，“我去给胥澈送药。”


    慕淮稚没说话，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玉小瓶，递了过来。“这个，对外伤更好。”


    苏念接过来，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清冽的药香。她心里一暖，脸上也带了笑。“行啊，还知道关心弟弟了。那你自己送过去吧，兄弟俩正好说说话。”


    慕淮稚的脖子僵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把头偏向一边。“我还有公务。”


    “天都黑了，有什么公务比你弟弟的伤还要紧？”苏念把他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她收起慕淮稚给的药膏，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走，跟我一起去。”


    慕淮稚想挣开，可苏念抓得紧，他一个文臣，力气哪有苏念大。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苏念一路拉到了慕胥澈的院子。


    两人刚进屋，就看见慕胥澈赤着上身，正费劲地扭着头，想看自己背后的伤。青紫色的淤痕上，一道血印子格外扎眼。


    听见动静，慕胥澈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就把衣服往身上套。


    “穿什么！”苏念快步走过去，按住他的手，“伤口还没上药，捂着想发炎吗？”


    慕胥澈脸上有点挂不住，嘟囔道：“没事，一点小伤。”


    “我看看。”苏念不理他，直接上手把他刚套上一半的衣服给扒了下来。“你们俩从小就是我带大的，小时候光着屁股满院子跑，什么我没见过？现在倒知道害臊了？”


    她这么一说，慕胥澈的脸腾地就红了，梗着脖子不吭声了。


    苏念拿出那个白玉瓶，递给旁边的慕淮稚。“给你弟擦药。”


    慕胥澈一听，立马从床上弹起来，“不用！我自己来！”


    他一把抢过药瓶，自己往手上倒了些，龇牙咧嘴地往后背抹。


    “嘿，这药不错啊，抹上去还挺舒服，效果肯定好。”他自顾自地评价道。


    苏念笑了。“可不是，你哥拿出来的东西，能差吗？”


    慕胥澈抹药的手停住了。他从铜镜里，瞥了一眼站在旁边，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慕淮稚，嘴巴动了动，最后只是“哦”了一声，又低头继续跟自己的后背较劲。


    兄弟俩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似乎裂开了一道缝。


    皇宫，凤仪殿。


    宫女柳月跪在殿下，“苏念在城北办了处宅子，叫明心堂，收留些没人要的女人孩子？还请了先生，教那些女娃娃认字，而且首辅大人……也常去那地方。”


    “你说什么？”


    咣当一声，茶盏被砸回桌上，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手。


    许兮霍地站了起来，在殿里来回走了几步，裙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猛地停住脚。


    “备车，本宫要去看看，那明心堂里，到底藏了什么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