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舅，”


    明飞终于抬起头，那双黑眸幽深如井底寒潭，“借钱可以，但我要问一句：如果今天换作别人，是不是也能这样理直气壮伸手管亲戚要这么多？”


    王大山讪讪摸鼻尖，很快梗着脖子狡辩：“你懂啥，人情世故讲究互帮互助，以前我们可没少照顾过你们家！”


    “哦？”明飞唇角泛起嘲弄弧度，“那您记账了吗？欠条在哪儿，要不要一起算清楚？”


    明飞没有立刻表态，反倒靠在沙发背上，目光冷静地扫过王大山那张涨红的脸。


    “二老舅，真给了你这一百万，下回还要怎么办？再来一次？还是干脆每年都报个数，让我按时打款？”


    王大山嘴唇哆嗦两下，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本能想狡辩，可面对明飞那双漠然的眼睛，只觉得心底发虚。


    老舅妈却抢先一步插话：“小飞，你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有难处帮一把怎么了……”


    “就是啊！”王大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你不是有本事吗？追你的女人那么有钱，还开上市公司呢！让她帮忙呗！”


    “找几个人给对方家里施加点压力，不用花钱也能离成婚，到时候彩礼还能收回来！”


    他越说越兴奋，两只手搓得啪啪作响，一副自以为聪明绝顶的模样。


    明飞闻言轻笑，那笑容冰冷刺骨。


    “既然这样麻烦，不如直接找人让女方一家人间蒸发吧，这样最省事。”


    话音落地，全场一片寂静。


    王大山瞪圆了眼珠，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声音颤抖：“你……你开什么玩笑？”


    “我开玩笑？”明飞眯起眼睛，“二老舅，是你先跟我开这个玩笑吧？”


    “拿我的关系、资源去威胁别人，为自己捞好处，你觉得合适吗？”


    孙彩萍攥紧围裙角，指节泛白。


    表弟妹们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


    只有王大山和他的老婆还梗着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这种事情，要么打官司，要么报警调解。”明飞语速极快，如同刀锋划破夜色，“可你呢？不报警、不走法律程序，就知道一次次跑到我们家借钱。”


    “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是要脸还是不要脸？”


    堂屋里的温度骤降三分。


    王大山涨红了脖子，一拳砸在茶几上：“放屁！我是长辈，你就该孝顺！区区一百万算什么？以前我们没少照顾过你们家，现在轮到你装清高了？”


    老舅妈见状，也开始撒泼打滚：“呸，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将来谁还认这个亲戚？”


    “你在外面多硬气大方，豪车开着，别墅买着，在自己家倒横起来了！”


    “呵，”明飞冷哼一声，“对外人死要脸面，为几十万可以忍气吞声，对自家人却一点都不知道收敛。这种德性，也配做我的长辈？”


    孙彩萍终于忍无可忍，从炕沿跳下来，两只手直抖：“二哥，我们已经借给你二十万啦！现在又来要一百万，我们哪有这么多钱？”


    “小飞的钱也是辛苦赚来的，他……”


    她的话被老舅妈尖锐的声音淹没：“谁不知道他傍富婆啊？追他的女人是什么身份，一句话就是几百万！一百万对他们来说，就是毛毛雨！”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向明田，那位一直沉默抽烟的老人终于缓缓抬头。


    他看向二老舅夫妇，又看看儿子和妻子，那双浑浊但坚定的眼中满是疲惫与愤怒。


    而此刻，表弟元宝突然低声嘟囔一句：“爸，人家根本就看不起咱……”


    空气仿佛凝滞。


    孙彩萍狠狠剜了一眼元宝，然后转身抱住丈夫胳膊，无助又羞愧。


    “行。”


    明飞忽然站起身，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摔，“欠条拿出来，上次借你的二十万什么时候还？今天把账结清，我马上再借给你一百万，否则免谈。”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在场所有人的神情瞬间僵住。


    王大山涨红着脸，大口喘气，好像随时会扑过去撕烂什么东西。


    他恶狠狠盯着孙彩萍和明田：“咋滴，以前那些年照应他们家的恩情，都忘干净啦？现在翻脸比翻书还快，是不是早就巴不得跟我们断绝关系啊！”


    孙彩萍也火冒三丈，再也顾不上体面，她冲过去挡在儿子前头：


    “二哥，我求求您别闹了！以前那点恩情，我们记得清楚，可这些年我们也没少补偿您吧？”


    “二十万，说出去哪个亲戚能做到？现在日子不好过，小飞的钱更不能乱花！”


    老舅妈阴阳怪气接茬：“切，说到底就是舍不得掏钱罢了。有那个白富美女朋友撑腰，还怕将来没人罩着吗？”


    “连亲戚都防成这样，将来等老两口百年之后，看还有谁管得住他！”


    这番话如毒蛇吐信，在房间里盘旋缠绕。


    但此刻，没有一个人敢正视明飞那双平静如水、却暗藏雷霆的黑眸。


    他慢慢俯身拾起手机，把欠条推到桌边：


    “一码归一码。先把之前的钱还上，再谈下一步。”


    “还不上钱，就别再提借新账。要么先还钱，要么就滚！我心情好，也许还能让你们分期慢慢还。如果再敢来闹事，咱们就法院见。”


    堂屋里鸦雀无声，只剩下王大山粗重的喘息和老舅妈压抑不住的哭腔。


    表弟妹们缩成一团，不敢看明飞那张冷峻的脸。


    “没良心的小畜生！”


    王大山终于爆发，一脚踢翻了茶几，“我当年怎么瞎了眼帮过你家？现在翅膀硬了，是吧？行，以后这亲戚断了算！”


    他吼得嗓子都快劈裂，唾沫星子横飞，却没人搭理他半句。


    明田猛地站起身，两只手攥成铁钳一样，指关节泛白。


    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拉风箱：“断就断！当年的人情，这二十万抵清！以后谁也不用管谁，你们一家有多远滚多远！”


    孙彩萍红着眼圈，把围裙往腰上一系，上前一步拦在丈夫前面：“二哥，你要觉得亏，大可以报警、打官司，我们认。”


    “但以后别进我们家门，更别惦记小飞的钱！”


    舅妈嘴角抽搐两下，还想撒泼，可看到明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到底还是怂了几分。


    她哆哆嗦嗦拉起元宝和女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院外退去。


    “呸！狼心狗肺的一家子！”


    “等着吧，看你们能嚣张到几时！”


    王大山临走前丢下一句话，扭头带着老婆孩子灰溜溜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