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浙西税银的猫腻

作品:《洪武御史:老朱,这锅不能这么背

    沈清头天刚把密信藏稳妥,第二天一早,奉天殿的传旨太监就进了佥都御史府。


    明黄圣旨展开,太监尖细的嗓音在院子里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浙西税银入库数目有异,着佥都御史沈清即刻前往巡查,务必查清缘由,不得有误!钦此!”


    “臣沈清接旨!”沈清跪地叩首,心里咯噔一下——浙西税银?


    他前几天还在举报箱里看到过相关信件,说当地税银收上来不少,入库却少了一截,原来陛下也盯上这事了。


    送旨太监一走,锦衣卫校尉就扛着行李跑进来:“沈大人,都准备好了!五十名弟兄已在门口候命,咱们啥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沈清把密信复印件贴身藏好,又揣上验银的小工具——这是他特意让银匠做的,一小块纯银、一把细锉刀,用来验银锭成色正好,“浙西那地方不太平,得抓紧时间。”


    一行人快马加鞭,五天就到了浙西布政使司所在地——杭州。


    刚进城门,就见一队人马候在路边,为首的官员穿着绯色官袍,肚子挺得溜圆,老远就拱手笑道:“沈大人一路辛苦!下官浙西布政使赵全,特来迎接!”


    沈清翻身下马,目光在赵全脸上扫过——这张脸他在空印案卷宗里见过!


    当年空印案,赵全作为浙西负责税银的官员,本就疑点重重,最后却被胡惟庸以“查无实据”保了下来,是实打实的漏网之鱼,现在还成了布政使,不用想也知道是胡党的人。


    “赵布政使客气了。”沈清伸手虚扶,语气平淡,“陛下派我来查税银,公事要紧,不必多礼。”


    “公事再急,也得先歇脚啊!”赵全热情得过分,伸手就去拉沈清的胳膊,“下官已在醉仙楼备了薄宴,沈大人先吃点东西,洗去风尘,明天再查账也不迟!”


    沈清刚想推辞,就见赵全身后的随从抬着几个食盒过来,掀开盖子,红烧鹿肉、清蒸鲈鱼、燕窝羹……全是些寻常官员吃不起的贵重食材。


    旁边的锦衣卫校尉皱了皱眉,凑到沈清耳边小声说:“大人,这赵全不对劲,浙西去年刚遭过水灾,他还这么铺张,肯定有鬼。”


    “我知道。”沈清不动声色,对赵全笑道,“既然赵布政使盛情难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宴席可以吃,账册也得先给我备好,明天一早,我要去布政司查账。”


    “好说!好说!”赵全笑得眼睛都眯了,“账册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沈大人查验!”


    醉仙楼的包间更是奢华,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桌上摆着官窑瓷器,连酒杯都是纯银的。


    赵全一个劲地给沈清劝酒夹菜,嘴里滔滔不绝地说浙西有多太平,税银收得多顺利,话里话外都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清嘴上应付着,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越是铺张,越是心虚。


    他故意问:“赵布政使,浙西去年遭了水灾,百姓日子不好过,税银能按时收上来,不容易啊。”


    赵全手里的酒杯顿了一下,赶紧说:“都是下官督促得力!下面的官员不敢懈怠,百姓也踊跃交粮交税,所以税银才能足额入库。”


    “足额入库?”沈清夹了块鱼肉,慢悠悠地说,“可我听说,有些百姓为了交税,连过冬的粮食都卖了,有这事吗?”


    赵全的脸瞬间白了一下,又赶紧笑道:“沈大人听谁说的?都是谣言!百姓日子过得好着呢,怎么会卖粮食交税?您别信那些没影的话。”


    沈清没再追问,只是笑了笑,继续吃菜。


    他知道,现在跟赵全掰扯没用,等明天查了账册和银库,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


    第二天一早,沈清带着锦衣卫和都察院的吏员,直奔浙西布政司。


    赵全早就候在门口,手里捧着厚厚的账册,笑得一脸谄媚:“沈大人,账册都在这儿了,从去年正月到今年五月的税银入库记录,一笔都不少。”


    沈清接过账册,让吏员们逐一核对。账册上的数字整整齐齐,每月的税银收入、支出、入库数目都对得上,甚至连小数点后的零头都算得清清楚楚,看着没半点问题。


    “账册倒是没毛病。”吏员查完,对沈清小声说,“数目都对得上,没发现涂改的痕迹。”


    赵全赶紧说:“您看,下官没骗您吧?账册清清楚楚,绝对没问题!”


    “账册没问题,不代表银库没问题。”沈清放下账册,站起身,“带我去银库,我要亲自查验入库的银锭。”


    赵全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应该的!应该的!银库就在后面,下官这就带您去!”


    银库建在布政司后院,门口有两个卫兵把守,钥匙由赵全亲自保管。


    打开厚重的铁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摆着十几个大木柜,每个柜子上都贴着标签,写着入库的年月。


    “沈大人,您要查哪个月的银锭?”赵全打开一个木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银锭,白花花的一片,看着很是晃眼。


    “就查最近入库的,今年五月的。”沈清走过去,拿起一块银锭。


    银锭沉甸甸的,上面刻着“浙西税银”四个字,还有重量“五十两”的印记。可他刚入手,就觉得不对劲——这银锭摸着有点粗糙,不像官银那么光滑,而且颜色也偏暗,不是纯银该有的亮白色。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纯银块,放在一起比对——官银应该和纯银块颜色差不多,可这块税银明显偏黑,表面还有不少细小的斑点。


    沈清又拿出细锉刀,在银锭边缘轻轻锉了一下,锉下来的粉末竟是灰色的,而纯银锉下来的粉末是银白色的。


    “赵布政使,这银锭不对啊。”沈清举起银锭,对赵全说,“成色太差了,里面掺了不少杂质吧?”


    赵全赶紧凑过来看,脸色有点白:“这……这可能是铸造的时候火候没掌握好,不影响重量,您看,五十两的银锭,一点都不少。”


    “重量是不少,可成色差了,价值就差远了。”沈清冷笑一声,又拿起另一块银锭,仔细看了看——银锭底部竟有个小小的印记,刻着“富昌银号”四个字!


    富昌银号!


    沈清心里一震——这是浙西最大的私人银号,老板是胡惟庸的远房亲戚!官银怎么会有私人银号的印记?


    “赵布政使,你给我解释解释,”沈清把银锭举到赵全面前,指着“富昌银号”的印记,“官银入库,怎么会有私人银号的印记?这银锭,到底是官铸的,还是从富昌银号弄来的?”


    赵全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了魂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是铸造银锭的工匠不小心刻上去的……”


    “不小心?”沈清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里满是冷意,“这么多银锭,都有富昌银号的印记,也是不小心?赵布政使,你当我是傻子吗?”


    周围的锦衣卫和吏员都围了过来,拿起银锭一看,果然都有“富昌银号”的印记,一个个脸色都沉了下来——私人银号的银子冒充官银入库,这可是天大的贪腐案!


    赵全看着众人的眼神,腿肚子开始转筋,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嘴里还在硬撑:“真……真的是不小心……沈大人,您别误会……”


    “误会不误会,查清楚就知道了。”沈清对锦衣卫校尉说,“把银库所有的银锭都查一遍,看看有多少带富昌银号印记的!再派人去富昌银号,查他们最近有没有铸造过五十两的银锭,卖给了谁!”


    “遵旨!”校尉立刻带人行动,一半人留在银库查银锭,一半人直奔富昌银号。


    赵全站在原地,看着忙碌的锦衣卫,心里彻底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清会这么细,连银锭上的小印记都能发现。


    这银锭确实是从富昌银号弄来的,他和富昌银号老板勾结,用掺了铅的私人银锭冒充官银,把官银偷偷卖了,赚的钱一半自己留着,一半给了胡惟庸,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沈清看着脸色惨白的赵全,心里冷笑——空印案漏网又如何?


    胡党成员又怎样?只要犯了法,不管藏得多深,他都能给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