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账册里的破绽
作品:《洪武御史:老朱,这锅不能这么背》 殿外的惨叫声刚歇,两个锦衣卫就拖着孙茂回来了。
这家伙原本笔挺的脊梁弯得像根虾米,囚服被血浸透,糊在背上,走路都得被人架着,可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喊:“陛下……臣冤……臣真的没贪……”
朱元璋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王庆瞅着孙茂那惨样,嘴角偷偷翘了翘,又赶紧摆出痛心疾首的模样:“陛下您看,都打成这样了还嘴硬,这孙茂的心肠也太硬了!那可是三万石赈灾粮啊,多少百姓等着救命呢!”
“就是!”胡惟庸跟着敲边鼓,“此等冥顽不灵之徒,留着也是祸害,不如趁早斩了,以儆效尤!”
几个胡党官员立马附和,嚷嚷着“杀了孙茂”,殿里一时间乱糟糟的。
沈清在殿角看得牙痒痒。
这帮人真是蛇鼠一窝!
孙茂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在这儿落井下石。
他攥紧了手里的纸条,指节都发白了。
脑子里的档案库正哗哗翻页,关于苏州赈灾粮的账目细节越来越清晰——
【账册破绽:王庆命亲信库吏赵二篡改三月初七的入库记录,将“实收七万石”改为“实收十万石”,涂改处用米汤糊过,遇水会显形。】
【关键证人:赵二已被王庆打发回乡下,其母尚在苏州府衙附近居住。】
三月初七!
沈清眼睛一亮。
这日子是朝廷拨发的第二批赈灾粮到苏州的日子,也是账册造假的关键节点。
他偷瞄了眼朱元璋,老朱正放下茶杯,看那样子像是要拍板了。
再不出手,孙茂就真没救了。
“陛下有旨……”
旁边的太监刚要开口传令,沈清突然往前凑了两步。
他身边的小太监吓了一跳,刚想拦,沈清把手里的纸条往他手里一塞,压低声音:“快,呈给陛下,就说是……旁听御史发现点小疑点。”
小太监脸都白了,手里的纸条烫得像块烙铁。
陛下说了让这沈御史只许听不许说话,这时候递纸条,不是找死吗?
可沈清那眼神太吓人了,跟庙里的判官似的,小太监手一抖,竟真的捧着纸条往龙椅那儿跑。
“陛下,沈御史……沈御史有东西要呈给您。”
小太监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满殿的人都愣了。
沈清?
那小子不是在殿角罚站吗?
敢这时候递东西?
朱元璋皱起眉头,瞥了眼殿角的沈清,又看了看小太监手里的纸条:“呈上来。”
太监赶紧把纸条递上去。
朱元璋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的,是用毛笔写的,却透着股干练劲儿:
“陛下,可查苏州府库入库账册,特别是三月初七那一页。”
就这?
朱元璋盯着纸条看了半晌,又抬眼看向沈清。
那眼神里有疑惑,有探究,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小子,倒是会钻空子。
不让说话,就写字?
胡惟庸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不对劲。
沈清这时候提账册,难道发现了什么?
他刚想开口阻拦,朱元璋突然把纸条往案上一拍:“传旨!去户部调苏州府去年三月到五月的入库账册,特别是三月初七那一天的,马上去!”
“陛下!”
胡惟庸赶紧出列,“不过是个小御史的猜测,何必兴师动众?孙茂罪证确凿,不如……”
“胡相是怕了?”
朱元璋冷冷地打断他,“还是觉得,朕查不得一本账册?”
胡惟庸吓得赶紧跪下:“老臣不敢!臣只是觉得,不必为这点小事耽误时间。”
“是不是小事,查了便知。”
朱元璋没再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庆。
王庆这时候脸都白了,跟刚从面缸里捞出来似的。
三月初七那页账册!
那是他亲手让赵二改的,虽然用米汤糊过,看着天衣无缝,可万一……万一被看出破绽呢?
他的腿肚子都在转筋,额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王同知,你怎么了?”
旁边的官员看出不对劲,捅了他一下,“脸怎么这么白?”
“没……没事。”
王庆结结巴巴地说,声音都在发颤,“可能是……可能是站得太久了。”
沈清在殿角看得清楚,心里冷笑。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另一张纸条,上面记着赵二母亲的住址。
这是后手,万一账册查不出问题,就只能从人证下手了。
不过看王庆这怂样,估计账册那边就藏不住了。
“陛下,户部侍郎求见!”
殿外传来通传声。
“让他进来。”
户部侍郎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怀里抱着一摞厚厚的账册,满头大汗:“陛下,苏州府……苏州府的账册取来了。”
朱元璋指了指案前的空地:“摊开,翻到三月初七那一页。”
侍郎赶紧把账册摊在地上,一页页往后翻。
周围的官员都伸长了脖子,连孙茂都强撑着抬起头,眼里闪着光。
胡惟庸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死死盯着那本账册,心里把沈清骂了千百遍。
终于,侍郎翻到了三月初七那一页。
他刚想拿起来呈给朱元璋,朱元璋突然说:“拿碗水来。”
小太监赶紧端来一碗清水。
朱元璋没接,指着账册:“泼上去。”
侍郎愣了一下,赶紧照做,把水轻轻泼在三月初七那页的账册上。
奇迹发生了。
只见纸面被水浸湿后,“实收十万石”那几个字下面,慢慢透出淡淡的字迹——“实收七万石”!
涂改的痕迹清清楚楚,跟沈清纸条上说的一模一样!
“这……这是……”
侍郎吓得手都抖了。
账册上“实收七万石”的字迹还没干透,奉天殿里的议论声就跟炸了锅似的,嗡嗡响个不停。
“老天爷!还真改了啊!”
“我的天!这王庆也太胆大包天了,连赈灾粮的账都敢改!”
“我说孙知府怎么喊冤呢,原来是被人坑了!”
“王庆不是说账册没问题吗?这咋说?”
“之前还哭得跟真的似的,原来他才是赃官!”
“孙知府也太冤了,被打成那样还喊冤,这下总算清白了!”
官员们交头接耳,眼神里全是震惊,还有些之前跟着胡惟庸喊“杀孙茂”的,这会儿赶紧低下头,生怕被朱元璋盯上。
沈清在殿角看着,心里那股气总算顺了点——这群墙头草,总算知道谁对谁错了。
王庆“噗通”一声瘫在地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才那股子嚣张劲儿全没了,跟条丧家犬似的。
朱元璋没看王庆,也没看账册,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胡惟庸,眼神冷得像冰。
胡惟庸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赶紧跪下:“陛下!老臣……老臣不知此事,是王庆这狗东西欺上瞒下!”
他这是想把自己摘干净。
沈清在殿角撇撇嘴。
现在知道撇清了?
早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