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天道崩塌,我郑玄唯有一剑
作品:《剑来之苟成剑圣,仙子求我别浪了》 它安静地躺在郑玄手中,虽无寻常神兵异象纷呈,却自有一股吞噬万物的沉寂力量内蕴其中。
“阴阳混沌石打了个底子,把你那霜火残剑的意韵炼了进去,算是缝缝补补。”阮邛语气平淡道,“最主要的,还是你那残剑里的霜纹本源剑气,算是给它续上了命,也定了性。感觉如何?”
郑玄五指紧紧握住剑柄,此刻竟与手中这柄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发出低沉震颤!
灰蒙蒙的剑身之上,随着他心绪起伏,一道细微的血色流光骤然掠过,带着凶戾之气,一闪而逝。
“好剑!”郑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爆发光彩。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柄剑,就是为他量身打造,完美契合了他“向死而生”的心境与道路。
“名字。”阮邛言简意赅,目光落在郑玄脸上。
郑玄凝视着混沌灰色的剑身,似能透过它,看到昨夜那盏摇曳将熄却又被自己亲手拨亮的油灯。
他缓缓抬头,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
“其名——‘薪尽’。”
“薪尽……”阮邛眉毛微微动了一下,他重复着这两个字,“薪尽火传,向死而生……名字,不错。配得上它,也配得上你小子走过的路,和你心里憋着的那股劲儿。”
得到阮邛的认可,郑玄心中亦是一定。
他爱不释手地轻抚着“薪尽”冰冷却又隐隐透着温热的剑身,正欲还剑入鞘。
“小子。”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肃然的声音响起。
郑玄转头,只见剑娘不知何时已飘进了铸剑坊,身影落在砧板旁。
她没有去纠缠阮邛讨酒,也没有吐槽坊内的杂乱,而是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郑玄手中的“薪尽”。
“剑成了,是好事。”剑娘飘近了些,手指轻轻拂过“薪尽”的剑脊,“但你别高兴得太早。别忘了,你从廊桥底下把我……把这老剑条捞起来时,它就是个残废。”
郑玄心神一凛,抬头看向剑娘。
剑娘的目光凝滞,似是回到了那片惨烈无比的战场,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苍凉:
“我的本体,当年随我家小平安,在独守剑气长城,面对的是无数蛮荒大妖。杀得星辰陨落,天地失色……终究,还是没能扛住,崩断了一半。剩下这一半,带着点不灭灵光,坠回了这骊珠洞天,苟延残喘至今。”
她收回手指,看向郑玄,眼神锐利:
“还有一半剑身,遗落在了……蛮荒天下!”
蛮荒!另一半剑身!
这个消息轰入脑海,郑玄握着“薪尽”的手猛地一紧!
是了!
血海深仇未报!郑家满门的鲜血还未干涸!
与陆芝那看似遥远、实则步步紧逼的八年之约,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仅仅拥有一柄以残剑为本源铸就的“薪尽”,还远远不够!
天道欲压我,令我苟延残喘?我郑玄偏要逆天而行,将这该死的天命,踩在脚下!
未来的路,必须由我自己的剑,斩出来!
一个疯狂、决绝,却又在当前形势下最为可行的计划,在他心海中瞬晰坚定!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般的锐芒。
他向阮邛和剑娘郑重一礼,沉声道:“阮师,剑仙姐姐,我明白了。”
他转身,大步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
从识海中,取出了那卷得自神仙坟机缘、以古老兽皮记载的《上古分身术残篇》。
兽皮触手冰凉,上面的文字扭曲,但散发着玄奥晦涩的气息。
“《道德经》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今日,我便效古之先贤,斩出这‘遁去的一’,专司杀伐,行我不能常行之事!”
他盘膝坐于榻上,五心朝天,心神彻底沉入体内深处。
他毫不犹豫地引动了那颗潜藏在武胆深处,蕴含着无尽戾气、杀意与负面情绪的。
“混世魔王”武胆!
“呃啊——!”
一股磅礴凶戾的力量被强行从武胆中抽离,瞬间带来撕心裂肺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郑玄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但他紧咬牙关,连闷哼都未曾发出一声。
他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以无上意志引导着这股狂暴的力量,逼出体外!
嗡——
房间内的空气开始扭曲,光线变得黯淡。
一股肉眼可见夹杂着猩红血丝的黑色气流,自郑玄头顶百会穴缓缓升腾而起,在他身前尺许之处疯狂汇聚、蠕动!
气血在沸腾,神识在被分割。
郑玄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但他的眼神,却依旧那么亮。
那团黑红气流翻滚涌动,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
四肢、躯干、头颅……细节越来越清晰。
半晌,光芒与气流骤然向内一缩,随即猛地炸开!
一个身影,清晰地出现在郑玄面前。
容貌与郑玄一般无二,皆是少年模样,眉宇间依稀可见原本的清秀轮廓。
然而,气质却已是天壤之别!
此人一头长发,却是赤色,披散在肩头,无风自动。身穿墨黑色的紧身劲装,外罩一件暗青色长袍。
他眼神凶狠、暴戾、冰冷,不含一丝情感,只有最纯粹的杀戮与毁灭欲望,周身散发出的凶煞之气。
郑玄脸色苍白,气息微喘,看着这个由自身最阴暗一面凝聚而成的分身,眼神复杂无比。
他强忍着神魂割裂的剧痛与虚弱,并指如剑,点向自己眉心,硬生生逼出一缕最为精纯的主神识,化作一点璀璨灵光,射向分身的眉心!
灵光没入。
那分身“赤发郑玄”浑身一震,赤红眼眸中,骤然多了一丝灵動。
郑玄凝视着他,带着威严:“从今日起,你名——‘玄正’!”
“我赋予你独立神识,代我北上,前往书简湖!”
“此去,无需隐忍,无需伪装!世间一切宵小罪孽,奸邪之徒,皆可视之为薪柴,以你手中之拳,行杀伐刑罚之道!以此修罗场,砺炼你的武夫修为,汲取煞气,壮大己身!”
分身“玄正”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骨节脆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又抬头看向郑玄本体,赤红眼眸中毫无敬畏。
他咧开嘴,露出牙齿,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
“善!”
话音未落,玄正身形猛地一旋,直接撞破房间的窗户,木屑纷飞中,他已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携带着滔天凶戾之气,冲天而起,朝着正北方向,疾驰而去!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几乎就在玄正破窗而出的同时。
院门外,刚买菜回来的阮秀,正提着一篮子还带着露水的新鲜菜蔬,脚步轻快地走来。
她脸上还带着期待的笑容,想着中午要做哪些郑玄爱吃的菜肴。
然而,就在她即将迈入院门的刹那……
一道血色身影裹挟着刺骨的冰冷煞气,与她擦肩而过!
那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但那张与郑玄一般无二、却眼神凶狠侧脸,让她清晰看见。
阮秀:“……”
阮秀笑容瞬间僵住,脸色惨白。她整个人呆立当场,手中菜篮“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浑若未觉,只是瞪大了那双眸子,难以置信地望着那道血色流光消失的天际,嘴唇微微颤抖着。
那是……郑玄?
不!那不是他!绝不是!
可那张脸……那气息……分明……
“吱呀——”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阮秀猛地回头,只见郑玄从房中缓缓走出。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气息似乎也有些不稳,但眼神沉静,气质温和,与刚才那道血色身影判若云泥。
“阮姑娘。”
郑玄看着她惨白的脸和散落一地的菜蔬,心中微微一痛,泛起一丝愧疚,但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甚至会将她卷入更深的漩涡。
他只能轻声道:“刚才那个……不是我。”
阮秀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恐慌稍减。
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郑玄不再多言,他知道,是时候了。
他转向不知何时已站在铸剑坊门口,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始终沉默的阮邛,深深一揖,腰弯得很低:
“阮师,晚辈欲南下蛮荒,寻回剑娘本体残剑。此间恩情,郑玄铭记于心。今日,便告辞了。”
阮邛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菜蔬,又落在女儿那张脸上,最后定格在郑玄那张年轻面庞上。
他沉默了片刻,那双看惯了世事沉浮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最终,他只是挥了挥手,语气沙哑道:
“路,是自己选的。走了,就别回头。”
郑玄直起身,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回屋背起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是他细心准备好的盘缠、干粮和一些常用丹药。
他再次向阮邛行了一礼,又对依旧呆立原地的阮秀,投去一个饱含歉意、无奈与决别的眼神。
随即,他不再犹豫,与身旁悄然浮现的剑娘一起,迈开脚步,踏过院中积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小院。
阮秀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泪水终于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
小镇门口,积雪被行人踩踏,显得有些泥泞。
郑玄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小镇,目光穿透了重重屋舍,落在了那座小院。心中虽有离愁别绪,有对阮秀的愧疚,但更多的,是对前路的未知。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新鲜的空气,将心中最后一丝柔软压下,对身旁剑娘,露出一抹带着少年意气的笑容:
“那……我们出发!”
剑娘双手叉腰,她用力一点头,声音清越,带着久违的昂扬:
“嗯!出发!”
“郑玄!”一个带着哭腔、气喘吁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郑玄身形猛地一僵。
他缓缓转身,只见阮秀发丝微乱,俏脸因涨得通红,眼眶更是红肿得厉害,正不顾一切地向他跑来。
她在他面前站定,胸口剧烈起伏,仰着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千言万语,无尽的担忧与不舍,在胸腔中翻江倒海,那三个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字眼,几乎要冲破喉咙。
然而,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双沉静却仿佛已遥隔天涯的眼睛,所有的勇气都化作了无声的泪水。
她最终,只是用带着颤抖和无限卑微的期望,哽咽着问:
“要走了吗?还会……回来吗?”
郑玄看着她模样,看着她眼中的深情与挽留,心脏不禁阵阵抽痛。
他沉默着,沉默了许久,似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最终,他脸上露出一抹温柔、歉意、决绝与承诺的笑容。
他轻轻抬手,似乎想为她拭去眼泪,但手伸到一半,却又缓缓放下。
他只是看着她,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缓缓吟道:
“岁岁正……岁岁贤……岁岁正贤(郑玄)。”
此刻说出,不是回答,却胜过千言万语。
是告诉她自己是谁,是告诉她他背负着什么,也是告诉她,他或许无法承诺归期,但只要“郑玄”这个名字还在,有些东西,就永远不会变。
阮秀听懂了。她听懂了这六个字里包含的一切。泪水流得更凶,但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将这句话,深深地刻进骨子里。
她抬起手,朝着他,用力地挥动着。
郑玄亦举起手,朝着她,朝着那座小镇,用力地挥了挥。
然后,他猛地转身,不再回头。
与剑娘一起,踏着泥泞的雪路,身影在清冷的冬日阳光下,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山峦拐角处。
阮秀一直站在原地,用力挥着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手臂才无力地垂下。
泪水模糊了视线,打湿了衣襟。
……
离开小镇数十里,官道之上,行人渐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