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安乐之囚,江东之笼
作品:《一箭一功,我用匈奴人头铺路》 夏口的风,带着江水的湿腥和未散的硝烟,吹拂着两座气氛迥异的大营。
刘备的营中,一片死寂。不久前还因大破周郎而响彻云霄的欢呼,此刻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扼住咽喉般的窒息。
士卒们茫然地擦拭着带血的兵器,脸上看不到胜利的喜悦,只有对前途的无尽迷惘。
中军大帐之内,刘备失魂落魄地坐着,双目无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
他面前的地图上,代表着己方势力的蓝色小旗,被代表着大武的黑色旗帜,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围得水泄不通,像是一座精心构筑的囚笼。
关羽立在一旁,手抚长髯,那双素来高傲的丹凤眼,此刻也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遮掩着眼中的波澜。
张飞则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的猛虎,来回踱步,粗重的喘息声在大帐中回响,他数次想要咆哮,却又不知该向谁发泄。
诸葛亮依旧是羽扇纶巾,只是那羽扇,已经许久没有摇动。
他看着地图,看着那从江陵和长沙两个方向,延伸过来的,如同死神之手的黑色箭头,即便是他,也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力感的叹息。
“孔明,我们还有路可走吗?”刘备的声音沙哑,像一个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诸葛亮缓缓转过身,看着自己选择的这位主公,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主公,亮曾以为,隆中之对,可为我等谋划天下。”
“却不曾想,我等不过是他人棋盘上,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我等在隆中对弈,而那真正的棋手,却在九天之上,俯瞰全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外那无尽的江水。
“如今,西有陆逊,南有张郃,北有襄阳坚城。东面虽是孙权败军,但其恨我等入骨,绝无联合之可能。我军已是瓮中之鳖。”
“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吗!”张飞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一拳砸在身前的案几上,坚实的木案应声而裂。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来报,临安的使者到了。
使者是一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他带来的,是王战那份决定了所有人命运的诏书。
当听到安乐”三个字时,刘备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血色尽褪。
这个封号,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他想起了那个同样被封为安乐公的刘禅,想起了那个乐不思蜀的典故。这是何等的羞辱,何等的讽刺。
“大哥!”张飞目眦欲裂,就要拔刀。
“三弟,住手!”关羽猛地睁开眼,一把按住了张飞的手。
他那双丹凤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随即又归于平静。他对着那名使者,缓缓地,抱了抱拳。
“请回复陛下,我等领旨。”
刘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他知道,自己那颠沛流离半生,匡扶汉室的梦想,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
江东大营,气氛比刘备那边,更加压抑。
孙权坐在帅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份同样来自临安的诏书,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顺王!
好一个顺王!
是让他顺从,还是让他做一只温顺的狗?
周瑜站在堂下,面如金纸。夏口之败,加上荆南失陷的消息,已经让这位江东的擎天玉柱,心力交瘁。
此刻再听闻这道诏书,他只觉得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涌了上来,却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裁军,缴船,联姻。
每一条,都是在剜江东的心头肉。
“主公,不可!”老将黄盖,第一个站了出来,他须发戟张,声如洪钟。
“王战小儿,欺人太甚,我江东儿郎,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末将愿为主公,死战到底!”
“死战?”鲁肃在一旁,惨然一笑。
“黄将军,拿什么去战?我军新败,士气全无。荆州已尽入王战之手,陆逊、张郃两大名将,兵锋正盛。我江东水师虽强,但面对大武那层出不穷的新式战船,又有几分胜算?”
他看向孙权,眼中充满了悲哀。
“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忍一时之辱,方能图谋将来。王战虽强,但他根基未稳,天下未定。我等只需蛰伏,等待时机……”
“时机?”周瑜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鲁肃的话。
他抬起头,那双曾经明亮如星的眸子,此刻却黯淡无光,充满了血丝。
“子敬,你以为王战会给我们时机吗?他封主公为王,是将主公架在火上烤。他要娶永安公主,是派人来监视我们。”
“他收缴水师,是断我江东臂膀。他这是要将我江东,变成一座华丽的牢笼,将我们所有人,都困死在里面!”
他猛地转向孙权,双膝跪地,重重叩首。
“主公,臣请主公,集结江东所有兵力,与王战决一死战!臣愿为先锋,为主公流尽最后一滴血!”
大堂之内,所有江东将领,皆是群情激奋,纷纷跪倒请战。
“请主公,与王战决一死战!”
孙权看着跪了一地的文武,看着那一张张宁死不屈的脸,他的心在滴血。
他何尝不想战?
他孙仲谋,碧眼紫髯,少年英雄,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战。
战,就是死路一条。
江东的基业,他父亲和他兄长两代人打下来的基业,将会在他手中,毁于一旦。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王战那张年轻而冷酷的脸。
他仿佛能看到,王战正站在临安的皇宫里,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如何在这道选择题面前挣扎。
良久,他睁开了眼,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嘶哑而沉重。
“开仓,犒赏三军。三日后…师回朝。”
“主公!”周瑜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孙权没有看他,只是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帅位。
他走到周瑜面前,将他扶了起来,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公瑾,你累了。”孙权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家吧,我们都回家。”
周瑜看着孙权那张年轻,却写满了疲惫与沧桑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落寞,他突然明白了。
孙权不是不敢战,而是不能战。
他背负的是整个江东的存亡。
“噗!”
这一次,周瑜再也压抑不住,一口心血,狂喷而出,溅了孙权一身。他那挺拔的身躯,软软地倒了下去。
“公瑾!”孙权大惊,连忙将他抱住。
“主公。”周瑜抓着孙权的衣襟,气若游丝。
“既生瑜,何生战。”
他终究,没有说出那个亮字。
因为他知道,真正击败他的,不是诸葛亮,而是那个连面都未曾见过的,大武帝国的皇帝。
……
临安,紫宸殿。
王战刚刚处理完一天的奏章。
荆州初定,百废待兴,无数的政务,如同雪片般,从前方飞来。
官员的任命,田产的清丈,税法的改革,军队的整编……每一件事,都需要他亲自拍板。
张维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将两份最新的密报,呈了上来。
“陛下,刘备已携家眷及关、张二将,启程前来临安。其麾下兵马,已由陆逊总督完成收编。”
“孙权亦已领旨谢恩,率残部退回江东。只是周瑜在接到诏书后,吐血昏迷,至今未醒,恐时日无多。”
王战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拿起朱笔,在一份早已拟好的圣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传旨,追封周瑜为南郡侯,谥号武。待其故去,以王侯之礼,厚葬之。”
张维心头一凛。
陛下这一手,当真是杀人诛心。
周瑜一生,都想为孙权夺取南郡,如今却要以南郡侯的名义下葬,这让九泉之下的他,如何瞑目?
“还有告诉孙权,朕的妹妹,不日就将抵达建业。让他准备好,迎接朕的王妃。”王战放下笔,淡淡地说道。
“臣,遵旨。”
张维退下后,王战站起身,走出了大殿。
他没有去太庙,而是来到了皇宫的西北角,一处偏僻的宫殿。
这里是冷宫,但如今却住着一位特殊的客人。
前朝的皇帝刘协。
王战走进殿内,看到刘协正坐在院子里,侍弄着几盆花草。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惶恐,反而多了一丝寻常人家的安逸。
看到王战,刘协只是愣了一下,随即起身,行了一个不甚标准的揖礼。
“陛下。”
“住得还习惯吗?”王战问道。
“很好。”刘协笑了笑,那笑容,竟有几分真诚。
“这里很清静,没有人打扰。臣每日种种花,看看书,日子过得,比在龙椅上,要舒心得多。”
王战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你的族弟,刘备很快就要来了。朕给他封了个安乐公,就在你的隔壁,给你们修了一座新府邸,你们叔侄,可以做个伴。”
刘协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看着王战,眼神复杂。
“陛下,当真是好手段。”
“朕只是给了他们,最好的结局。”王战转过身,向外走去。
“好好活着吧,你比他们,都要幸运。”
走出冷宫,王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夜幕已经降临,星辰密布。
他知道,南方的棋局已经结束了。
而那片更遥远,更广袤的西部星空,正等待着他去点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