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荆南落袋,螳雀之悲

作品:《一箭一功,我用匈奴人头铺路

    夏口之战,已近尾声。


    江面上,到处都是断裂的船板,折断的桅杆,以及在水中沉浮的尸体。


    殷红的鲜血,将这一段长江,染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红河。


    宋瑜的帅船破浪号,此刻已经断成了两截,正缓缓地向江心沉没。


    他本人在亲卫的拼死护卫下,狼狈地逃到了一艘小小的走舸上。


    他那身洁白的儒袍,早已被鲜血和江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发髻散乱,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哪里还有半分美宋郎的风采。


    他死死地盯着对岸那座依旧屹立不倒的荆州水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屈辱。


    他败了。


    败得莫名其妙,败得一塌糊涂。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那引以为傲的铁索连舟,那无往不利的火攻之计,为何会在最后关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逆风,吹向了自己的船队。


    更想不明白,刘权军中,那些如同鬼魅般,在芦苇荡中出没的小船,为何总能精准地,找到自己船队阵型中最薄弱的连接点,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水下撞角,撕开坚固的船底。


    “诸葛宏!”宋瑜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他知道,自己是败给了那个至今未曾谋面的山野村夫。


    “都督,快撤吧,刘权的大军,已经开始渡江反击了!”副将吕蒙,浑身是伤,焦急地催促道。


    宋瑜回头望去,只见无数荆州军的战船,正从水寨中冲出,为首的正是那两面令人胆寒的,关字和张字的大旗。


    关飞的青龙偃月刀,和张猛的丈八蛇矛,在乱军之中,如同两把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江东士兵的生命。


    “撤!”宋瑜闭上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而不甘的嘶吼。


    江东水师,大败亏输。


    十万大军,逃回江夏的,不足三万。


    无数的战船、粮草、器械,都成了刘权的战利品。


    消息传回新野大营,刘权欣喜若狂。他亲自出营三十里,迎接得胜归来的诸葛宏。


    “军师真乃神人也!”刘权紧紧地握着诸葛宏的手,激动得无以复加。


    “此战大胜,皆赖军师运筹帷幄之功。经此一役,我军声威大振,荆州可定,霸业可期矣!”


    关飞和张猛,也是满脸的敬佩。


    他们终于对这位年轻的军师,彻底心服口服。


    然而,诸葛宏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他看着那些正在欢庆胜利的士兵,眉头反而越锁越紧。


    “主公,胜是胜了。”诸葛宏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但亮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顺利得有些反常。”


    “哦?”刘权一愣。“军师何出此言?”


    “那一场逆风,来得太过蹊跷。还有,我军虽胜,但自身损失亦是惨重,五万大军,如今能战之士,已不足四万。更重要的是……”


    诸葛宏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了荆州南方的长沙郡。


    “从开战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五日。为何荆南四郡,竟无一兵一卒,前来支援?”


    刘权闻言,心中的喜悦,也渐渐冷却了下来。


    他不是蠢人,经诸葛宏这么一提醒,他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名探子,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帐,脸上带着惊恐万状的神情。


    “报,主公,大事不好!”


    “长沙失守了!”


    “什么?”刘权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长沙城,此刻已经换上了大武的龙旗。


    城内没有喊杀声,没有流血,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抵抗都没有发生。


    当张郃那一万水师陆战队,兵临城下之时,长沙太守韩玄,在长史的劝说下,非常识时务地,选择了开城投降。


    张郃兵不血刃,便拿下了这座荆南重镇。


    紧接着,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武陵太守金旋,在收到了韩玄投降的消息,以及玄镜司送来的,那一份份足以让他们满门抄斩的礼物之后,纷纷争先恐后地,派人送上了降表和印信。


    短短三天,整个荆南四郡,这片占据了荆州近半土地和人口的富庶之地,便被张郃,以一种近乎儿戏的方式,收入了囊中。


    当张郃坐在长沙太守府,看着那四份降表,以及堆积如山的钱粮册簿时,即便是以他的沉稳,也不由得生出一种恍如梦中的感觉。


    他终于深刻地体会到,那位远在临安的陛下,为何总说玄镜司的一支笔,要比十万大军更有用。


    “将军,夏口之战,已经分出胜负。刘权惨胜,宋瑜大败。我军下一步,该当如何?”副将兴奋地问道。


    张郃看着地图,目光锐利。


    “刘权与孙忠,两虎相争,皆已元气大伤。他们现在,恐怕都已得知我军拿下荆南的消息,正是人心惶惶,首尾不能相顾之时。”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江陵的位置。


    “江陵,是荆州的府库和武库所在,其战略地位,甚至在襄阳之上。如今,刘权大军,屯于夏口,襄阳亦是兵力空虚。此乃天赐良机!”


    “传我将令,留三千人镇守长沙,其余七千人,即刻登船,沿湘水,入洞庭,经长江,直扑江陵!我要在刘权和孙忠,反应过来之前,将这颗荆州的心脏,牢牢地握在手里!”


    江夏城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孙忠看着从前线逃回来的残兵败将,看着那些伤痕累累,士气全无的士兵,他那张年轻英武的脸上一片铁青。


    宋瑜跪在堂下,一言不发。


    这是他领兵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


    “公瑾,你起来吧。”良久,孙忠开口了,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失利,算不得什么。”


    “主公,臣之罪,万死难辞!”宋瑜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


    “不,这不是你的罪。”孙忠摇了摇头,他将一份刚刚收到的,来自长沙的紧急密报,扔到了宋瑜的面前。


    “是我们的罪。我们都太天真了。”


    宋瑜拿起密报,当他看到张郃兵不血刃,尽取荆南四郡这几个字时,他那张俊朗的脸,瞬间血色全无。


    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南北并立,什么共分荆州,全都是假的。


    从始至终,他们都只是棋子。是王战用来搅乱荆州,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两枚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


    夏口那场惨烈的大战,在王战的眼中不过是一场为他真正的主力争取时间,华丽的烟火。


    “噗!”


    宋瑜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郁结之气,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王战!”他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悔恨。


    “我宋瑜与你,不共戴天!”


    鲁肃在一旁,看着状若疯魔的宋瑜,和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孙忠,心中只剩下一片悲凉。


    他早就预感到了。


    只是,他没想到王战的刀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就在这时,又一名探子,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启禀主公,白帝城方向,有异动!”


    “蜀中总督陆逊,亲率三万龙骧军,尽起益州舟船,正顺江而下,其兵锋,直指江陵!”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九天之外的奔雷,狠狠地劈在了大堂之内,每一个人的头顶。


    孙忠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帅位之上。


    陆逊!


    那把一直悬在荆州头顶的闸刀,终于落下来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以为自己是黄雀,却没想到,在黄雀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手持猎枪的,冷酷的猎人。


    而现在,猎人派出了他的另一只猎鹰,从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西方,发起了致命的一击。


    天罗地网,已经彻底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