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京观落成,君臣对弈

作品:《一箭一功,我用匈奴人头铺路

    阴山脚下的屠杀结束了,但对李逵和他的北府军来说,真正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修建京观,是一门技术活,更是一门艺术。


    李逵对此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


    “都他娘的给俺听好了!”李逵赤着脚,踩在黏稠的血泊里,对着手下那群同样满身血污的士兵,扯着嗓子大吼。


    “脑袋要分类,男人的,女人的,老的,小的,都得分开,筑基的时候,要用那些青壮的硬骨头,这样才结实,上面再用那些老的少的,填充缝隙!”


    他抓起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像掂量西瓜一样拍了拍,然后嫌弃地扔到一边。


    “这颗不行,被砍豁了,影响美观,扔到边角料那堆去,陛下要的是一座完美的京观,一座能让后世所有草原杂碎,看了就吓得尿裤子的艺术品!谁要是敢给俺偷工减料,俺就把他的脑袋,也给砌进去!”


    一群五大三粗的北府军糙汉,此刻像一群最严谨的工匠,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他们的建筑材料。


    他们将一颗颗头颅用石灰处理,防止腐烂,然后按照李逵的要求,分门别类地堆放好。


    整个场面,荒诞,血腥,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黑色幽默。


    一名年轻的书记官,被派来记录这次工程的详细数据,他刚从临安的国子监毕业,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他一边记录,一边吐,吐完了,擦擦嘴,继续写。


    他看着那个如同阎罗王般,在尸山血海里指点江山的李逵将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位将军不是人,是陛下的斧子,一把只知道砍杀和筑京观的,没有感情的斧子。


    七天后,一座比图利那座更加宏伟,更加令人望而生畏的京观,彻底完工。


    它像一座黑色的山,沉默地矗立在阴山脚下,与连绵的山脉融为一体。


    二十余万颗头颅,带着临死前所有的恐惧与怨毒,凝固在这座丰碑之上,无声地向天地宣告着一个民族的灭亡。


    李逵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他让人找来最大的一块匈奴王帐的毛毡,擦拭着他那柄心爱的板斧。


    “成了。”他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这下,应该能让陛下满意了。”


    他完成了他的使命,也实现了他压抑了十几年的誓言。


    那一夜,雁门关外的血与火,仿佛就在眼前。


    老将军的怒吼,少主公的决绝,都随着这座京观的落成,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在草原的风中。


    李逵的心中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


    他不知道自己这把斧子,接下来该砍向何方。


    ……


    临安,皇宫,紫宸殿。


    王战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沙盘前。


    北方的版图,已经被彻底清空。


    那两枚代表着图利和杨秋的棋子,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李逵那枚狰狞的斧头棋子,牢牢地钉在阴山的位置,像一个沉默的墓碑。


    张维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呈上一份来自北方的最新密报。


    “陛下,京观已成。李逵将军请示,下一步该当如何。”


    王战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那枚斧头棋子,在手中把玩着,眼神幽深。


    “杨秋呢?到哪了?”


    “回陛下,杨秋已率六万西凉旧部,入了雁门关。一路上,秋毫无犯,军纪严明。只是……”张维顿了顿:“只是全军上下,士气极为低落,沉默得有些可怕。”


    “哼,一群手上沾满了同袍鲜血的叛徒,一群靠着出卖别人换来活命机会的懦夫,他们有什么资格谈士气?”王战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他随手将那枚斧头棋子,扔回了沙盘之上。


    “传朕旨意。李逵功勋卓著,然杀戮过重,戾气缠身,非社稷之福。着其卸任征北将军一职,回临安,任皇家讲武堂总教习,闭门思过,非朕旨意,不得出府。”


    张维的心中一凛。


    飞鸟尽,良弓藏。


    猛兽死,猎犬烹。


    李逵这把最好用的斧子,在完成了他最后的使命之后,终究还是被陛下,收回了鞘中。


    “那杨秋……”


    “杨秋,及其麾下六万西凉军,皆为百战精锐,不可浪费。”王战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


    “只是,他们的心已经脏了。这样的军队,朕用着不放心。”


    他走到龙案前,提起朱笔,在一份早已拟好的诏书上,写下几个字。


    “将这六万人,打散,以百人为单位,补充到南方各地的守备军中去。至于杨秋,朕封他一个车骑将军的虚衔,让他去给李逵当副手,一起在讲武堂里,教教那些新兵蛋子,怎么杀人。”


    张维接过诏书,心中暗自感叹。


    陛下的手段,当真是滴水不漏。


    将西凉军打散,彻底消除了他们抱团哗变的可能。


    将杨秋和李逵这两个煞神,关在一起,让他们互相制衡,互相消磨。


    从此,大武朝再无西凉军,也再无那个反复无常的杨秋。


    只剩下六万个,散落在帝国各处,背负着永世骂名的,孤独的幽魂。


    处理完这些,王战挥了挥手,示意张维退下。


    整个大殿,再次只剩下他一人。


    他没有立刻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章,而是缓缓地,走出了紫宸殿,向着皇宫深处的太庙走去。


    太庙之内,香火缭绕。


    王战遣散了所有的内侍和守卫,独自一人,站在了那两块最显眼的灵牌前。


    一块是大武烈祖武皇帝,他的父亲。


    一块是大武秦愍王,他的兄长。


    他看着那两块冰冷的木牌,沉默了良久,仿佛要将这十几年的风霜雨雪,都看进那简单的刻字之中。


    “父亲,兄长。”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孩儿,回来了。”


    “阴山下的二十万颗头颅,够不够偿还你们的血债?”


    “草原已经没有了。从今往后,那里只有我大武的牧场。”


    “你们可以安息了。”


    他说完,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火盆,又拿出了一张地图。


    那是十几年前,他从雁门关突围时,他父亲塞给他,用鲜血浸透了的,一张残破的草原堪舆图。


    他将那张地图点燃,扔进了火盆。


    火光,映照着他那张年轻,却写满了沧桑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复仇的快意,没有君临天下的威严,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尽的疲惫与孤独。


    火光渐渐熄灭,化为一缕青烟。


    王战缓缓地,对着那两块灵牌,跪了下去,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


    再起身时,他脸上的所有情绪,都已消失不见。


    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酷,理智,将天下都当做棋盘的,大武帝国的皇帝。


    他知道仇已经报了。


    但他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当他回到紫宸殿时,首辅陈平,司空张郃,以及几位政事堂的核心大臣,早已等候在此。


    他们显然也已经收到了北方的消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情。


    “陛下。”陈平率先出列,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李逵将军此举,虽震慑了宵小,永绝了北患,但一夜之间,屠戮二十万生灵,其中不乏老弱妇孺,恐有伤天和,亦会令天下人,视我大武为暴秦。”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张郃便冷哼一声。


    “陈首辅此言差矣。对付豺狼,便要用猎枪。对付蛮夷,便要用屠刀。妇人之仁,只会遗祸子孙。”


    “想当年,若非前朝对匈奴一味怀柔,岂会有雁门关之败?陛下此举,乃是为万世开太平,功在千秋!”


    “张将军,你……”


    “好了。”王战淡淡地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他走到沙盘前,目光扫过下方神情各异的臣子。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朕也知道,史书会如何写朕。”


    “暴君也好,屠夫也罢,朕不在乎。”


    他拿起一枚新的棋子,那是一枚刻着战船图样的,代表着水师的棋子。


    他没有将棋子,放在地图上的任何一个位置,只是在手中,轻轻地抛了抛。


    “北方已定,但天下未平。”


    “长江之上,尚有两股水患,梗在朕的心头。”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们知道,陛下的目光,终于要投向南方了。


    “陈平。”


    “臣在。”


    “朕要你在三个月内,给朕筹集到足够打造五百艘楼船的钱粮和木材。”


    陈平心中一惊,五百艘楼船,这几乎是要将整个帝国的府库掏空。


    “陛下,这……”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王战的语气,不容置疑。


    “朕只要结果。”


    他又看向张郃。


    “张郃。”


    “臣在。”


    “朕命你,即刻整合北府军与新降的西凉军中的精锐,组建一支全新的水师陆战之师,由你亲自操练。”


    “臣遵旨!”张郃兴奋地领命。


    做完这一切,王战才缓缓地,将那枚战船棋子,放在了地图上,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位置。


    江夏。


    那是荆州与江东的交界处,一个并不起眼的,却又极其关键的战略要地。


    “朕的棋盘,该换一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