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龙骧军大营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龙骧军的百夫长，与一名负责交接的蜀军校尉，似乎发生了争执，继而动起手来。


    那蜀军校尉也是个暴脾气，竟是直接拔出了刀。


    “找死！”那龙骧军百夫长怒喝一声，不退反进，竟是赤手空拳，一招就夺下了对方的兵器，反手一记肘击，将那校尉打翻在地，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


    “放肆！”刘璝见状，勃然大怒。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见自己人被欺辱，哪里还忍得住。


    他双腿一夹马腹大喝一声，竟是提着长矛，单人独骑，向着那名龙骧军百夫长冲了过去！


    “住手！”严颜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刘璝的长矛，就要刺到那名百夫长的胸口。


    一道银色的闪电，划破了空气。


    “铛！”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金属交鸣声响起。


    刘璝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矛尖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他手中的长矛，竟是被一股巧劲，带得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噗的一声，深深地钉在了他身后十余步远的地面上，矛尾兀自嗡嗡作响。


    刘璝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整个人都懵了。


    他抬起头，只见赵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依旧骑在那匹白马之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杆银枪。


    他只是用枪杆，随意地那么一拨，便轻易化解了他这全力一击，并夺下了他的兵器。


    整个过程，快到刘璝甚至没有看清。


    “军营重地，不得喧哗。”赵云看着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念你初犯饶你一次。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说罢，他调转马头，缓缓回到了自己的军阵之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刘璝僵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冷汗顺着额角，涔涔而下。


    他终于明白，刚才严颜将军说的那句天壤之别，是什么意思了。


    严颜策马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成都城楼之上，张松和法正，并肩而立，将城外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孝直，看到了吗？这便是陛下的王师！”张松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有此雄兵，何愁大事不成！”


    法正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个混在赵云亲卫队中，毫不起眼的年轻书生身上。


    他知道，真正可怕的不是赵云和他那三万铁骑。


    而是那个能将这三万铁骑，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费一兵一卒，便让他们兵临城下的年轻人。


    以及那个端坐在临安皇宫深处，将整个天下都当做棋盘的真正的棋手。


    当蜀中的棋局，正按照王战的剧本有条不紊地展开时。


    北方的草原，已经提前嗅到了血的味道。


    图利最终还是为杨秋，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欢迎宴会。


    地点没有选在王庭，而是选在了两军大营之间的一片开阔地上。


    无数堆篝火，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整只的牛羊被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马奶酒的醇厚气味，在草原的夜风中飘出很远。


    金狼部落的勇士和镇北军的士卒，泾渭分明地坐在篝火的两侧。


    他们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铠甲，腰间挂着同样制式的弯刀和手弩。


    若非金狼部落的人，肤色更深，面容更具草原特征，几乎无法将他们分辨开来。


    气氛诡异而紧张。


    双方的士兵，都用一种审视和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他们就像两群照镜子的狼，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那个远在临安的共同的主人。


    图利坐在主位上，他换上了一身更加华丽的金色王袍，身旁簇拥着金狼部落最精锐的护卫。


    他端着一只巨大的金杯，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仿佛真的是在欢迎一位远道而来的盟友。


    “杨将军，你我同为陛下效力，今日得见，实乃图利之幸，来，我敬将军一杯！”图利高高举起金杯，声音洪亮。


    杨秋坐在他的对面，同样举起了酒杯。


    他身后，是那群原西凉军的悍将，他们的眼神，比草原的狼，还要凶狠。


    “大汗客气了。”杨秋的脸上，也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秋奉陛下之命，前来协助大汗，镇守草原。日后还望大汗多多提携。”


    两人一饮而尽，然后同时将金杯，重重地顿在桌上。


    “好！杨将军果然是爽快人！”图利大笑，他亲手撕下一条肥美的羊腿，递给杨秋。


    “我听说将军与麾下众将士，皆是来自西凉的百战精锐。有你们相助，我草原的那些余孽，定将闻风丧胆！”


    “大汗过誉了。”杨秋接过羊腿，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等只是陛下的兵，陛下指向哪里，我们就打向哪里。”


    “倒是大汗，年纪轻轻，便已一统草原，筑下那等震古烁今的京观，这等功绩，才真正让我等佩服。”


    他特意在京观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图利的笑容，微微一僵。他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讥讽。


    他知道眼前这个汉人看不起他，看不起他这个靠着屠杀同族，才登上王座的傀儡。


    “哈哈哈，一点微末功劳，不足挂齿。”图利掩饰住眼中的寒意，再次举杯。


    “我草原儿女崇拜强者。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王。杨将军，你说对不对？”


    “大汗说的是。”杨秋针锋相对。


    “不过，我中原还有一句话，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才是根本。”


    “民心？”图利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在我草原，弯刀和手弩就是最大的民心！”


    他猛地站起身，拔出腰间的黄金弯刀，指向夜空。


    “我金狼部落，有控弦之士十万，更有陛下赏赐的神兵利器，在这片草原上，我图利，就是天，就是长生天！”


    他的话，引得身后的金狼部落将士，一阵狂热的嘶吼。


    “大汗威武！”


    “草原之王！”


    杨秋身后的西凉降将们，看着图利那副小人得志的癫狂模样，眼中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杨秋却依旧平静，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缓缓开口：“大汗神勇，我等自然是望尘莫及。不过，陛下似乎对大汗的忠心还有些疑虑啊。”


    图利的嘶吼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杨秋：“你什么意思？”


    杨秋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了一份盖着玉玺的圣旨。


    他没有展开，只是在图利面前晃了晃。


    “陛下有旨，命我镇北军，监督草原各部。若有部落，心怀不轨，拥兵自重，可代天巡狩，先斩后奏。”


    “大汗，你说这算不算是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