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州的尘埃，在王战精妙的布局下，以一种近乎和平的方式缓缓落定时。


    北方草原的血，才刚刚开始流淌。


    金狼部落与黑羊部落的战争，毫无征兆地，以最惨烈的方式，全面爆发。


    图利，这位新晋的傀儡大汗，在他背后那些中原魔鬼的操纵下，展现出了与其年龄和阅历，完全不符的疯狂与冷酷。


    他没有采取草原上传统的，试探性的袭扰战术。


    他将金狼部落的十万大军，以及所有附庸小部落的兵力，全部集结起来，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锤，径直砸向了黑羊部落的核心区域。


    黑羊部落的王庭，坐落在阴山脚下的一片广阔草原上。


    当他们接到金狼部落大举来袭的消息时，整个部落的高层，都觉得不可思议。


    “图利那小子疯了吗？”


    黑羊大汗，一位体格壮硕如熊，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中年男人，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酒桌。


    “他刚死了爹，死了哥，王位还没坐热，就敢倾全族之力来打我？”


    “他以为靠着南朝人给的那点破铜烂铁，就能跟我斗？”


    帐下的部落首领们，也纷纷发出不屑的嘲笑。


    “大汗说的是，图利就是个没断奶的娃娃，不足为惧！”


    “正好，趁这个机会，一举吞并了金狼部落，我们黑羊部落，就是草原上唯一的王！”


    在绝对的轻视与傲慢之下，黑羊大汗做出了一个让他抱憾终生的决定。


    他没有选择坚守王庭，等待敌人师老兵疲。


    而是同样集结了部落的十二万精锐，倾巢而出，要与图利在草原上，进行一场决定草原霸主地位的，主力大决战。


    两股加起来超过二十万人的庞大骑兵洪流，在阴山南麓的一片开阔地上，轰然相遇。


    这是数百年来，草原上规模最大的一场内战。


    战争开始的瞬间，便进入了白热化。


    黑羊部落的骑兵，如同他们祖辈一样，发出震天的咆哮，挥舞着弯刀，向着敌阵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


    他们期待着一场酣畅淋漓的，血肉碰撞的厮杀。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片冰冷的，死神的蜂鸣。


    “放！”


    金狼部落的阵中，数万名骑兵，几乎在同一时间，举起了手中的连发手弩。


    他们没有呐喊，没有咆哮。


    只有一张张被鬼影训练得，如同机器般冷漠的脸。


    “咻咻咻咻咻！”


    密不透风的箭雨，遮蔽了天空。


    淬了剧毒的弩箭，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之网，精准地覆盖了黑羊部落冲锋的前阵。


    正在高速冲锋的黑羊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成片成片的骑士，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从马背上栽倒，身体在剧毒的作用下，迅速变得乌黑，抽搐着死去。


    只一轮齐射。


    黑羊部落的先锋万人队，便损失了超过三成！


    整个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所有黑羊部落的士兵，都惊恐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敌人能在如此远的距离，爆发出如此可怕的杀伤力。


    而金狼部落，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第二轮，第三轮齐射，接踵而至。


    冰冷的弩箭，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黑羊部落的阵型，彻底陷入了混乱。


    “冲过去！冲过去跟他们近战！”黑羊大汗目眦欲裂，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挥舞着战刀，亲自带领着自己的亲卫，试图冲破那道死亡之网。


    然而，就在这时。


    金狼部落的阵型，从中间分开。


    一万名身穿黑色制式重甲，手持斩马长刀的重骑兵，如同黑色的礁石，沉默地，迎了上来。


    他们身上那精良的铠甲，让黑羊部落引以为傲的弓箭，变得如同笑话。


    无数箭矢射在他们身上，只能迸射出点点火星，却无法伤其分毫。


    “轰！”


    两股铁流，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黑羊大汗的弯刀，奋力劈砍在一名金狼重骑兵的头盔上，却只留下了一道白印。


    而对方那柄沉重的斩马刀，却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横扫而来。


    “噗嗤！”


    黑羊大汗连人带马，被拦腰斩成了两截。


    这位草原枭雄的脸上，还保持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主帅阵亡。


    黑羊部落的军心，彻底崩溃。


    一场决战，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血腥的屠杀。


    金狼部落的骑兵，如同最高效的屠夫，追亡逐北，血流漂杵。


    这场战争，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黄昏。


    当夕阳将整片草原，染成一片暗红时。


    战场上，已经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黑羊部落士兵。


    十二万大军，全军覆没。


    而金狼部落，付出的伤亡，却不足五千人。


    图利骑在马上，缓缓地巡视着这片如同修罗场般的战场。


    他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曾经的同族，闻着空气中那浓烈的，让他作呕的血腥味。


    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赢了。


    赢得如此轻松，如此彻底。


    但他心中，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刚刚在主人的操控下，完成了一场血腥而丑陋的表演。


    就在这时，鬼影如同一个真正的鬼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恭喜大汗，贺喜大汗。”鬼影的声音，依旧嘶哑而冰冷。


    “经此一役，草原之上，再也无人能与您抗衡。”


    图利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攥着缰绳。


    鬼影仿佛没有看到他那苍白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陛下有新的旨意。”


    他递过来一卷羊皮纸。


    图利颤抖着手，展开。


    上面的内容，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


    “传令，全军即刻开赴黑羊王庭。”


    “城中，凡黑羊部落之男丁，无论老幼，尽数斩杀。”


    “将其头颅，于王庭之外，筑成京观。”


    “凡其女眷、牛羊、财富，尽归你金狼部落所有。”


    “朕要让草原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背叛者的下场。”


    “也让你，真正坐稳，这草原之王的宝座。”


    图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屠城！


    又是京观！


    那个魔鬼，要将他在中原做过的事情，让他在草原上，再重演一遍！


    他要用匈奴人自己的手，去屠杀匈奴人。


    他要用匈奴人自己的头颅，去筑起一座震慑草原的京观！


    “不……”图利发出了野兽般的，绝望的低吼。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您可以的。”鬼影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他的耳边响起。


    “您忘了太湖上的火了吗？”


    “您忘了您父亲和兄长的头颅了吗？”


    “您想让他们，也变成一座京观，立在临安的城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