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降将之剑,帝王磨石
作品:《一箭一功,我用匈奴人头铺路》 临安,城郊。
由曾经的张氏园林改建而成的大武皇家军事学院,今日,正式挂牌。
没有盛大的庆典,没有百官的道贺。
只有一面黑色的龙旗,在校场上空,迎风招展。
旗下,站着三百名经过层层选拔的年轻人。
他们之中,有在北伐战争中立下战功的武安军基层军官,有归降的江南世家子弟,甚至还有几名被特赦的,前幽州军的年轻将领。
他们将是这所学院的,第一批学员。
也是王战为他未来的帝国,埋下的第一批,战争的种子。
校场的高台之上,张郃穿着一身崭新的,由王战亲赐的黑色教习服,负手而立。
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眼神复杂。
数月之前他还是手握重兵,与王战分庭抗礼的北地名将。
而现在他却站在这里,要将自己毕生的所学,传授给敌人的后辈。
何其荒谬。
何其讽刺。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面黑色的龙旗时。
他心中的那点不甘与屈辱,又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想起了天牢中,王战对他说的那些话。
想起了刘武那封叛国的密信。
想起了冀州平原上,那五万化为枯骨的袍泽。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
他这把断了脊梁的降将之剑,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那位帝王手中,用来磨砺新剑的,磨刀石。
“今日,是开学第一课。”
张郃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沉凝与威严。
“我不教你们兵法韬略,也不教你们忠君爱国。”
“那些东西,你们未来的陛下,会用更直接的方式,刻进你们的骨子里。”
他的话,让台下的学员们,一阵骚动。
尤其是那些出身世家的子弟,脸上更是露出了不解与轻慢。
一个降将,也敢如此大放厥厥词?
张郃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却没有动怒。
他只是平静地说道:“我只教你们一样东西。”
“那就是,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
“以及,如何用最高效的方式,杀死你的敌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你们之中,很多人上过战场,杀过人,自以为是百战精锐。”
“但在我看来……”
“你们都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一名在冀州之战中,亲手斩下三颗幽州军头颅的龙骧军百夫长,忍不住站了出来。
“张山长,末将不服!”
他昂着头,脸上写满了骄傲。
“我龙骧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冀州平原一战,我军以三万之众,大破幽州五万精锐,何来乌合之众一说?”
“说得好。”张郃点了点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赞许。
“那么,我问你。”
“冀州一战,我幽州军阵亡五万,你龙骧军伤亡多少?”
那百夫长一愣,随即挺起胸膛。
“阵亡四千八百六十三人,重伤三千一百零二人!”
“虽有伤亡,但能全歼敌军,此乃大捷!”
“大捷?”张郃的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讥讽。
“以近八千人的伤亡,换取五万敌军的性命。一比六的战损比,在你看来是大捷?”
“在我看来,这是惨胜是耻辱!”
张郃的声音,陡然拔高。
“真正的精锐,是在付出最小代价的情况下,获取最大的战果!”
“你们的陛下,用神威大将军炮,用猛火油,半日之内,便让蓟城这座百年雄关,化为飞灰,十万守军,土崩瓦解。”
“那样的战损比是多少?”
“是零!”
“那才叫大捷!”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所有学员,包括那名骄傲的百夫长,都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了羞愧之色。
他们一直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却从未想过,在那场胜利的背后,付出了何等惨重的代价。
而那位端坐于庙堂之上的帝王,所追求的,是另一种,他们从未想象过的,战争的形态。
“战争不是莽夫的斗殴。”
张郃看着他们,声音重新恢复平静。
“战争是计算。”
“是对天时、地利、人和、装备、士气、后勤,所有因素的最精准的计算。”
“你们的陛下,正在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来定义战争。”
“而你们,如果还抱着过去那些,所谓的勇武与荣耀不放,那么在未来的战场上,你们只会成为一串冰冷的,毫无价值的伤亡数字。”
“从今天起,你们要忘掉一切。”
“忘掉你们的出身,忘掉你们的功劳,忘掉你们的骄傲。”
“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学员。”
“你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学会,如何用脑子去打仗。”
张郃的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在每一个学员的心上。
他们眼中的轻慢与不屑,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敬畏。
就在这时。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校场外传来。
王战一袭玄色龙袍,在一众玄镜司缇骑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包括张郃在内,齐齐单膝跪地,山呼行礼。
“都起来吧。”
王战的声音,平静而威严。
他走到高台之上,与张郃并肩而立。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年轻的脸。
“张山长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三百人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很好。”王战点了点头。
“朕今日来,只宣布三件事。”
“第一,军事学院,学制三年。三年之内,你们将学习朕亲自编撰的兵法,学习如何指挥大军团作战,学习如何运用朕所赐予你们的,新的武器。”
“第二,毕业考核,将不再是纸上谈兵。”
“你们的考场,就是真正的战场。你们的考卷,就是敌人的头颅。”
“届时,朕会将你们,投放到帝国最危险,最残酷的战场上。”
“活下来,并且立下战功的人,将成为朕未来的将军,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死了,就只能成为一块冰冷的墓碑。”
王战的话,让所有学员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的眼中,燃起了对功名与荣耀的,最原始的渴望。
“第三。”
王战的目光,从学员们的身上,移到了张郃的身上。
“朕已下令,命赵云率龙骧军,兵发青州。”
“但龙骧军,不善水战。而青州王景,麾下有大武最精湛的水师。”
“张山长。”
王战看着张郃,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朕给你,和你的学员们,一个月的时间。”
“朕要你们,为朕制定出一套,足以克制青州水师的战法。”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火攻也好,奇袭也罢。”
“一个月后,朕要看到一份,能让朕满意的,作战计划。”
“这就是你们的第一次大考。”
“做好了朕重重有赏。”
“做不好……”
王战没有说下去。
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郃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是王战对他的,又一次考验。
也是一次,将他彻底绑上战车的,阳谋。
让他这个前朝降将,去为新朝,设计攻打另一个前朝诸侯的计划。
这不仅仅是在利用他的才华。
更是在用这种方式,断绝他所有的退路,让他彻底成为“自己人”。
帝王心术,深沉如海。
“臣,遵旨!”
张郃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单膝跪下。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这把降将之剑,将真真正正地,为这位新皇,斩尽一切前方的荆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