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战的意志，便是武安国的律法。


    三道旨意下达，整个北境这部庞大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轰然运转。


    第一件事祭天。


    地点定于五原城外，一座由人力临时堆砌而成的土山之上。


    此山无名，却高达九十九丈，动用了超过十万民夫，耗时七日七夜方才建成。


    祭天之日，天色微明。


    整座五原城，万人空巷。


    数十万百姓自发地走出家门，汇聚在土山之下，黑压压的一片，却鸦雀无声。


    他们的脸上没有麻木，没有被强迫的畏惧，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虔诚与狂热。


    他们仰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的祭台，仿佛在仰望自己的新生。


    王战身穿黑底金纹的十二章衮服，头戴十二旒冕，一步一步，独自登上九十九丈高的祭台。


    他的身后没有文武百官，没有甲士护卫。


    这一刻，是孤独的。


    却又仿佛与脚下这片土地，与那数十万道目光，融为了一体。


    祭台之顶，早已设好一座巨大的青铜方鼎，鼎中盛满了从匈奴王庭掠来的，最纯净的牛油。


    王战走到鼎前，并未点火。


    他缓缓举起手中那方用黄布包裹的传国玉玺。


    “朕，王战！”


    他的声音不大，却通过某种玄妙的共鸣，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旷野，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起于微末，承北境万民之愿，驱除鞑虏，光复旧土！”


    “今立国号为战，改元武安，非为一己之私，实为天下苍生，求一条活路！”


    他猛地揭开黄布，露出那方晶莹剔P，却又厚重如山的传国玉玺。


    “苍天已死，皇天已腐！”


    “自今日起，我武安国，不敬天地，不拜鬼神！”


    王战高举玉玺，声如雷震。


    “朕只敬民心！”


    “民心即天心！”


    “民意即天意！”


    话音落下，他将玉玺高高举过头顶。


    刹那间，异变陡生！


    祭台之下，那数十万百姓的心中，同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认同。


    他们分到了土地，他们吃饱了肚子，他们的孩子能够读书，他们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这一切，都是祭台上那个男人带来的。


    他是他们的守护神，是他们的天！


    一股股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念力，从每一个人的身上升腾而起，汇聚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洪流，冲天而上，尽数灌入那方玉玺之中！


    嗡！


    玉玺发出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轰鸣。


    那原本只是雕刻的受命于民，既寿永昌八个大字，竟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绽放出璀璨夺目的金光！


    玉玺的内部，那条俯瞰北境的神龙图腾，仿佛活了过来，在金色的光芒中，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


    “昂！”


    一股磅礴浩瀚，堂皇正大的国运之力，从玉玺中轰然爆发！


    王战手持玉玺，只觉得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他仿佛能感受到下方每一位子民的心跳，能听到他们最真切的祈愿。


    他与这片土地，与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在这一刻，达成了最深层次的链接。


    他即是武安国！


    武安国即是他！


    “国运为火，民心为薪！”


    王战眼中神光暴涨，他手持着燃烧般的玉玺，猛地按向了那座青铜方-鼎！


    “燃！”


    没有火种，没有引信。


    当玉玺接触到鼎中牛油的瞬间，轰的一声，一道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高达百丈！


    那火焰，没有丝毫灼热之气，反而散发着一种温暖、威严、神圣的气息。


    所有沐浴在金光之下的百姓，只觉得浑身一暖，仿佛一整年的疲惫与病痛，都在这一刻，被涤荡一空。


    他们看着祭台顶端，那个被金色火焰笼罩，如同神祇般的身影，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武安大帝，受命于民，既寿永昌！”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汇聚成一股更加庞大的信仰洪流，让那金色的国运之火，烧得更加旺盛。


    王战缓缓收回玉玺，那方国器，经过国运祭炼，已经变得更加温润，也更加沉重。


    他知道，这方印，从此便是武安国的根。


    只要民心不失，国运便不会断绝。


    祭天仪式，完成。


    但王战的脚步，并未停下。


    他走下祭台，在无数道狂热的目光注视下，翻身上马，朝着北方的长城工地，疾驰而去。


    李逵、张维等人，早已率领十万虎卫军，等候在那里。


    与祭天之地的神圣庄严不同。


    这里，是修罗场。


    连绵不绝的新长城，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盘踞在北境的边疆线上，已经初具规模。


    而在长城脚下，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早已挖掘完毕。


    深坑的边缘，站着数十万被驱赶至此的匈奴王奴。


    他们的数量，经过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劳役，已经从最初的近百万，锐减到了不足三十万。


    每一个人都骨瘦如柴，神情麻木，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灵魂。


    他们看着那个骑在马上，缓缓走近的男人。


    麻木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恐惧的涟漪。


    他们认得他。


    就是这个魔鬼，摧毁了他们的王庭，杀光了他们的勇士，将他们贬为奴隶，在这里日夜劳作。


    “陛下，时辰已到。”


    李逵上前，声音冰冷。


    王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一张张写满了恐惧、憎恨、绝望的脸。


    他想起了那个血色的黄昏，他的父亲，他的兄长，他麾下三千黑甲袍泽，是如何被匈奴人包围，力战而亡。


    他想起了数百年来，无数被掳掠到草原，受尽凌辱，客死异乡的北境女子。


    他想起了那些被匈奴人当做两脚羊，活活烹食的无辜百姓。


    血海深仇，未敢或忘。


    “朕曾发誓。”


    王战的声音，在凛冽的寒风中，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工地。


    “要杀光所有踏入我大夏土地的匈奴人。”


    “朕曾发誓。”


    “要用你们的血，来祭奠我北境数百万的冤魂。”


    “朕曾发誓。”


    “要用你们的白骨，来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指向那数十万瑟瑟发抖的匈奴王奴。


    那张俊美如天神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只有冰冷。


    彻骨的冰冷。


    “今日朕来兑现誓言。”


    他高举长剑，重重挥下。


    “坑杀！”


    两个字，如同死神的宣判。


    “噗！”


    “噗！”


    “噗！”


    站在深坑边缘的虎卫军士兵，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他们面无表情地，将身前那一个个已经丧失了所有反抗能力的匈奴王奴，如同推倒木桩一般，狠狠地推入了巨坑之中。


    “不！”


    “魔鬼，你是魔鬼！”


    “长生天不会放过你的！”


    凄厉的惨叫，恶毒的诅咒，绝望的哀嚎，响彻云霄。


    但这一切，都无法让那十万虎卫军的动作，有丝毫的停顿。


    他们的父辈，祖辈，都曾死在匈奴人的刀下。


    他们的心中，没有怜悯，只有仇恨。


    数十万匈奴王奴，如同下饺子一般，被尽数推入深坑。


    深坑之中，人挤着人，人踩着人，互相践踏，哀嚎遍野。


    “填土！”


    王战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早已准备好的无数土方，被倾倒而下。


    惨叫声，逐渐被掩盖。


    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最终，一切归于死寂。


    一座巨大的坟冢，出现在长城脚下。


    里面，埋葬着一个曾经肆虐草原数百年的族群，最后的血脉。


    王战翻身下马，走到那座新坟之前。


    他弯下腰，抓起一把混杂着血腥味的泥土。


    “父帅，兄长，三千袍泽。”


    他将泥土，缓缓洒在地上。


    “今日，我用三十万匈奴之命，为您们践行。”


    “这长城之内，便是国。”


    “这长城之外，便是坟。”


    “从此，北境再无匈奴！”


    他站起身，转过头，看向南方。


    那双祭奠了亡魂的眼眸中，再无一丝留恋。


    只剩下，焚尽天下的，无尽战意。


    “传朕旨意！”


    “全军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