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丧钟鸣,京华乱
作品:《一箭一功,我用匈奴人头铺路》 京城的官道,从未如此喧嚣过。
一骑绝尘,马蹄踏碎了清晨的宁静。
马上的人,与其说是骑,不如说是趴在马背上,若不是用布带将自己和马鞍死死捆在一起,恐怕早已颠簸下来。
那不是武将的甲胄,而是一身明黄色的内侍快马传信服,此刻早已被尘土、汗水和不知名的污渍染得看不出本色。
“驾,驾!”嘶哑的呼喊从那人喉咙里挤出,带着血泡的音色。
守城的卫兵还想按例盘问,可看清那不要命的架势和那身代表着宫里的服色,再听到那凄厉的喊声,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城门官挥了挥手,士兵们急忙让开一条通路。
那匹快马如同一道黄色的闪电,冲破了城门,沿着朱雀大街,朝着皇城的方向,一路横冲直撞。
马的口鼻间,已经喷出了白沫,四蹄几乎是在凭着本能交替前行。
太和殿内,早朝的气氛,比往日更加诡异。
兵部尚书尚官宏被打入天牢,安王一系遭受重创,但并未伤筋动骨。
此刻,那些官员们一个个低眉顺眼,噤若寒蝉,生怕触了龙椅上那位深不可测帝王的霉头。
老宰相裴正今日却是精神矍铄,红光满面。
北境的大捷,如同一剂强心针,让他这棵行将就木的老树,也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他正准备出列,奏请陛下该如何为镇北王准备回京的盛大仪典。
然而,他刚要迈步。
“报。”
一声比三日前那声大捷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嘶吼,从殿外传来。
这声音不带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惊恐与悲怆,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满朝文武,齐齐变色。
裴正迈出去的脚,僵在了半空。
龙椅之上,皇帝刚刚舒展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殿。正是那位星夜兼程赶回来的徐公公。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天使的威仪。
发髻散乱,官帽不知丢到了何处,脸上满是泪痕和尘土的混合物,一身华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活像一个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乞丐。
“陛下!”
徐公公甚至没能跑到御阶之下,便双腿一软,整个人扑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几步,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杜鹃啼血般的哀嚎。
“陛下,大事不好了,镇北王他宾天了!”
“轰!”
整个太和殿,仿佛被九天之上的神雷劈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宾天?
哪个王爷?
镇北王?
那个刚刚全歼匈奴三万大军,被册封为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个活着的异姓王,那个正该意气风发,踏上返京受封之路的王战?
他死了?
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说什么?”老宰相裴正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的徐公公,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尚官宏的那些同党,原本一个个垂头丧气,此刻却猛地抬起头,眼中先是茫然,随即是无法掩饰的狂喜。
死了?
王战死了?
这真是老天开眼!
龙椅之上,皇帝的身体猛地坐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真正意义上的惊骇。
他死死地盯着徐公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给朕说清楚!”
“陛下!”徐公公涕泪横流,声音断断续续,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奴才奉旨宣召王爷回京。回京路上,行至雁门山一线天,突然杀出无数黑衣刺客!”
“箭如雨下,刀光蔽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王爷的车驾!”
“周将军和龙鳞卫拼死抵抗,但刺客悍不畏死,人又太多。他们砍断了拉车的马匹,王爷的座驾连人带车,坠入了万丈悬崖啊!”
说到最后,徐公公再也支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用头砰砰地磕着冰冷的地砖。
“车毁人亡,尸骨无存啊,陛下!”
尸骨无存!
这四个字,如同四柄千斤巨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噗通!”
老宰相裴正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裴相!”旁边的官员连忙扶住他,大殿内一片混乱。
“肃静!”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从龙椅上传来。
皇帝猛地站起身,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帝王之怒,如同实质般席卷了整个太和殿。
没有人再敢发出一点声音。
“刺客?”皇帝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刺杀朕亲封的镇北王?”
他一步步走下御阶,来到徐公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证据呢?”
“有,有!”徐公公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颤抖着双手呈上。
“陛下,这是从刺客尸身上搜出的兵器,上面有标记!”
大太监连忙接过,打开油布。
几柄淬毒的匕首和断裂的袖箭,呈现在众人面前。
而在那匕首的握柄处,一个用特殊工艺烙印的小小安字,清晰可见!
安!
安王府的标记!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部集中到了安王一系那几个仅存的官员身上。
那几个官员,脸上的狂喜还未完全褪去,便瞬间化为了一片死灰。
他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安王府!”
皇帝盯着那个字,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刀,扫过那几个面无人色的官员,最后,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宫墙,落在了那天牢的方向。
“好,好啊,好一个朕的皇叔!”
皇帝突然笑了,那笑容,充满了无尽的暴戾和杀机。
“朕封的王,你们也敢杀?”
“朕的国之栋梁,你们也敢动?”
“你们这是要逼宫,还是要造反?!”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冤枉,天大的冤枉啊陛下,此事与我等无关,与安王无关啊!”
那几名官员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疯狂地磕头求饶。
“冤枉?”皇帝冷笑一声,他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一名官员心口。
那官员惨叫一声,如同滚地葫芦一般飞了出去,口喷鲜血,不知死活。
“冠军侯在前线为国征战,你们在朝堂构陷忠良!”
“朕念及宗室之情,只是将首恶打入天牢,以儆效尤!”
“可你们呢?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丧心病狂,竟敢做出此等弑杀亲王,动摇国本的滔天大罪!”
皇帝的怒火,彻底点燃了整个太和殿。
“来人!”
“在!”殿外的禁卫军统领,一身铁甲,大步而入,单膝跪地。
“给朕封锁安王府,府中上下,无论男女老幼,尽数下狱,听候审问!”
“凡与安王一系有所牵连者,一并拿下,彻查到底!”
“传朕旨意,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朕要亲自听审!”
“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一道道冰冷的旨意,从皇帝的口中发出,每一道,都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血雨腥风。
“遵旨!”禁卫军统领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领命而去。
大殿之上,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然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为他们说一句话。
刺杀镇北王,这已经不是党争了,这是在向皇权,向整个大夏的法度挑衅。
皇帝没有再理会那些如同死狗一般的人。
他缓缓走回龙椅坐下。
看着殿外那阴沉的天空,脸上的暴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传旨。”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威严。
“镇北王王战,忠勇盖世,于国有不世之功,不幸蒙难,朕心甚痛。追封其为武安神勇镇国公,谥号忠烈。以亲王之礼,国葬!”
“着礼部与工部,于京郊选址,修建王陵,规格等同皇子!”
“另命钦天监择日,朕要亲自为忠烈王,迎灵入太庙!”
一道道哀荣的旨意颁布下去,彰显着帝王对这位“惨死”忠臣的无上荣宠和痛惜。
满朝文武,无不为之动容,山呼陛下圣明。
只有几个心思深沉的老臣,在低头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死了的王战,比活着的王战,似乎更得陛下的恩宠。
这背后隐藏的含义,让他们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