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开启发出轰隆声，洛娇握住殷怀瑾的手。


    “紧张吗？”


    带着族人注定不可能悄无声息离去。


    等会迎接他们的，是诸多猎妖师的围剿。


    而殷怀瑾作为猎妖司的一员，如今和妖同流合污，等待他是怎样的审判，殷怀瑾比谁都清楚。


    “你在，不紧张。”


    垂眸看着洛娇，自那双眸中看到了真切的担忧后，殷怀瑾嘴角掀起温柔的弧度。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怎样都好。


    “好。”


    石门开启，洛娇带着族人还没往外撤几步，就听到诸多脚步声。


    一堆猎妖师将他们团团围在一起。


    在看清领头人的模样后，那些猎妖师脸上露出信仰崩塌后的痛恨。


    “殷天师，为何是你？”


    有和殷怀瑾经历过很多次抓捕行动的猎妖师，满脸不敢置信质问。


    “殷天师，那个花妖都招了，你这个娘子也是妖。”


    “是不是这个狡诈的花妖蛊惑了你，殷天师，只要你迷途知返，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是啊殷天师，你是人啊，你难道忘了那个妖杀人时是何等残忍了吗？”


    “回来吧殷天师。”


    那些人红着眼看着殷怀瑾，情真意切的邀请下，却也潜藏着一些狠意。


    被妖引诱的人，这样的人不配当猎妖师。


    “是谁解开了她身上的封印？”


    那个她，指的是洛清。


    封印不除，洛清开不了口。


    被千夫所指，殷怀瑾眼里有着少见的痛色，和一种明悟后的悲凉。


    他不过是心有疑虑，所以试探了一二。


    可这答案……


    “这种事情我们没有必要告诉你。”


    “殷天师，别执迷不悟了。”


    唰唰唰！


    长剑拔出，并肩作战的伙伴，如今剑指殷怀瑾。


    他握住洛娇的手指在用力，眼闭合一瞬后再度抬起，已然收敛所有的涩然，变得坚定。


    “是天师山的人对吗？”


    他在洛清身上下的封印，非天师山的人不可解。


    可师父从未说过猎妖司里面还有天师山的人，他的这些同僚同样没有透露过，更别提，那封印是师门核心，非内门弟子不可使用。


    他们都在瞒着他。


    可天师山的人混迹在这里是做什么呢？


    他想起囚禁牡丹花妖一族的暗狱。


    种种猜测在脑海中划过，经由那些人或是警惕或是平静的眼神后，一切昭然若揭。


    天师山，参与了此事。


    且，有所求。


    “让开，别逼我动手。”


    殷怀瑾抱了抱洛娇，示意她别担心后，上前一步，抽出长剑。


    冷白剑刃在月色下寒芒点点。


    猎妖司的人知道殷怀瑾的本事，呵斥着。


    “冥顽不灵，奉命将其就地格杀。”


    关于暗狱的事情，绝对不能透出去。


    剑光落下，长剑撞击，殷怀瑾面对那些人不曾留情的杀招，手中的剑招也在改变。


    冷冽的杀气自殷怀瑾的身上浮现。


    本覆盖在发丝上的法力被收回，满头白发如雪散落在洛娇沉静的眼眸中。


    她站在后方，示意族人稍安勿躁。


    静静看着那些人围杀殷怀瑾。


    “快看他的头发，是违反天师山禁制的反噬，他早就堕落了，快杀了他。”


    有人盯着殷怀瑾的头发，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呼喊着。


    以一敌众，殷怀瑾法力高强，在人数的碾压下，依旧强悍到让人心惊肉跳。


    当那把斩尽妖邪的剑刃对准自己后，那些人才明白，殷怀瑾的剑，到底是何等境界。


    一剑光寒十九洲。


    锋芒毕露的剑刃刺穿一人的心口，又在转身割开一人的喉咙。


    鲜血的气味让更多的猎妖师向这里聚集。


    再这样下去，他们便走不了了。


    一脚踢开一人，殷怀瑾闪身来到洛娇的身边。


    他喘着气，白发黏在脸颊上，汗水自鼻尖落下，看向洛娇的眼却是柔情似水。


    “娘子，你带他们先走。”


    他垫后。


    横剑在前的殷怀瑾直视那些敌人。


    眼里冷静依旧，却也藏着点滴的遗憾。


    他走不了了。


    “既然夫君唤我娘子，我又怎会丢下夫君独自离开。”


    “这些人，还不配将夫君留下。”


    洛娇抱住殷怀瑾的腰，让他能依靠卸力。


    看着殷怀瑾腹部的那道伤口，洛娇眼神中似燃起了怒火。


    她都没舍得伤害小天师呢。


    抬手，淡绿色的妖力鼓动着，在空中化作一根根藤蔓，对着那些猎妖师袭去。


    破空声如阎王索命的丧乐。


    一朵朵玉楼春扎根在尸体的上方，吸收着人类的血液，淡粉色的牡丹花在月华的笼罩下，红艳的近乎妖异。


    花香馥郁。


    化作千丝万缕缠上那些人的手臂、脖子。


    最温柔的甜香，在碰触那些人的肌肤后快速渗透进身体中。


    藤蔓抽打，将众人护的密不透风。


    尖刺撕开那些人的血肉之躯。


    又是一场由妖缔造的杀戮，作为被杀的那一方，猎妖师们看清了双方之间的差距。


    “放过我，我不想死。”


    “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有人被藤蔓勒紧脖子悬挂在身上，他双手拉扯着藤蔓，因渴求呼吸而张开大嘴，涎水滴落。


    可回应他死前忏悔的，是清脆的骨裂声。


    勒断脖子的尸体，挂在空中摇摆着，像是一串串厚重的血色风铃，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在面对必死的结局，可没有多少人能高尚到一往无前的去赴死。


    嘭！


    那些尸体被洛娇摔下去，砸在那些人的面前，四分五裂。


    血液染红地面。


    一滴猩红落在洛娇的脸庞上，被她用手指抹去。


    瞧着指腹那一点殷红，洛娇笑容明媚肆意。


    “真弱啊。”


    一些被吓破胆的猎妖师转身就跑，却被藤蔓追上，悬挂在屋檐下。


    她往前一步，那些人握着剑的手都在发抖，面对洛娇的靠近，步步后退。


    “呵!”


    洛娇嘲弄出声，她就这般带着族人，踏过遍地血色，走出了猎妖司，徒留那生长在血色中摇曳多姿的花海。


    远处的天空泛起了光亮。


    天亮了。


    一些贩夫走卒活跃在街道上，开始了每日的生计。


    站在晨曦下，族人们抬着头，看着那阔别依旧的日阳，纷纷笑出声。


    “我们出来了。”


    十几年的囚禁和折磨，结束了。


    他们熬过了充满痛苦和黑暗的过去，迎来了代表新生的光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