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回春堂(一)
作品:《穿书后成了男主白月光》 雨水顺着油纸伞边缘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何余抱着药箱在巷弄间疾行,裙摆早已浸透,紧贴在腿上。
拐过街角时,一辆青篷马车毫无征兆碾过积水,浑浊的水花劈头盖脸泼过来。
瞬间打湿她的半张脸和胸前的衣襟,就连药箱的木柄上也溅了泥点,滑溜溜的几乎要脱手。
“草。”
何余低骂一声,整张小脸瞬间拧到一起,她狠狠瞪了眼马车远去的方向,车轮卷起的泥水还在雨里飘着,车帘缝隙里连个人影都没露。
“真没素质。”
她咬着后槽牙,胡乱抹把脸上的水,把药箱往怀里紧了紧,几乎是小跑着钻进旁边的窄巷。
雨幕里,回春堂那盏昏黄的灯笼在远处摇摇晃晃。
算了,正事要紧。
刚踏入回春堂的门槛,浓重的药草味便扑面而来,堂内光线昏暗,齐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方蘅之从药柜后转出来,看清人脸后利索把柜台上的蜜饯藏到下面。
“哟,还以为不来了。”
用得着严防死守,好像是看见强盗般。
她本身很喜欢吃,尤其是酸酸甜甜的东西。
但自从来到这儿零嘴是没有的,吃不饱是经常的,长肉是要靠吃牢饭的。
太难了。
等她赚到第一桶金后,一定要报复性消费一次。
买好多好多吃的。
想到这儿,慢悠悠地递出药箱,还没打开箱子后面传来熟悉的河东狮吼。
“何余,原来你死在这里。”
她没回头,就感觉到背后有股推力,猝不及防胸口磕到柜台,疼得她眼前发黑。
“家里人多担心你。”宋荷华的声音像是淬毒的针,她揪住何余的衣领,“我还当你死牢里头了。”
何余挣扎着站稳,她抬头对上宋荷华通红的眼睛,那里面盛满愤怒,寻不见一丝担忧。
“我让何瑾……”何余刚开口,一记耳光就甩在了她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药堂内炸开,何余偏着头,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尝到了铁锈味。
她缓缓转回脸,看见齐玉已经冲了过来,横在她与宋荷华之间。
“何夫人,您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滚开。”宋荷华推开齐玉,“我教训自家闺女,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齐玉踉跄着撞在药柜上,几包草药散落在地,何余连忙过去扶他,扭过头看宋荷华时眼里在喷火。
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没关心就算了,毫不犹豫上来给她一套降龙十八掌。
若不是清楚她的底细,她真要以为自己被打出了内伤。
疼死了。
她松开搀扶齐玉的手,一个箭步冲到宋荷华面前,“你发什么疯。”
药堂里陷入死寂,连柜台后看戏的方蘅之都惊得捏碎手里的蜜饯。
宋荷华疏于保养的脸皮剧烈抽搐,手指直接戳到何余鼻尖。
“小畜生敢跟老娘这样说话!”
“我畜生你是什么?老畜生吗?”何余打掉眼前的手,唾沫混着血沫子喷出来,“我出来当天就让何瑾传话回去,你是年纪上来耳聋眼花吗还是说……”
她扯出个瘆人的笑,“你故意装作听不见,就等着找我发癫?”
“好啊你,翅膀硬了想飞是不是。”宋荷华一愣,随后厉声道,她目光扫过柜台上的药箱,“整天摆弄这些破草烂根,能有什么出息。”
宋荷华脸色骤变,伸手就去抓那药箱,“我让你学医!让你不着家!让你夜半三更爬后山。”
何余扑过去想护住药箱,但晚了一步,宋荷华抄起药箱狠狠摔在地上,木箱应声碎裂,里面的药瓶,药粉,银针散落一地。
何余精心研磨了十天的金疮药撒在潮湿的地板上,瞬间被浸透。
时间仿佛静止了,何余跪在地上,看着那些药材混入泥水,颤抖着触碰破碎的药瓶。
这是她花费好多时间,好多精力才配出的金疮药,因为这个她几天都没睡好觉。
“宋荷华。”
何余盯着地上那滩混着泥水的药粉,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嗡嗡作响。
“我操/你……”
她倏地弹起来,伸出手朝宋荷华脖子掐过去,齐玉从后面死死抱住她的腰,她整个人悬空往前挣。
“松手!老娘今天非得让这老妖婆吃点苦头。”
方蘅之从柜台翻出来捂住她嘴,浓烈的蜜饯甜味在口腔里爆开,黏糊糊地糊住了她的怒气。
她下意识地咀嚼了两下,甜甜的味道冲淡嘴里的血腥气,让她暴怒的神经短暂地停顿一瞬。
何余瞪着他,眼神凶狠得像只被强行按住的野兽,但咀嚼的动作却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还挺好吃。
宋荷华站在几步外,脸色发白,显然没料到何余会疯成这样,她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挤出一句。
“疯了……真是疯了……”
何余咽下最后一口蜜饯,舌尖抵了抵上颚,甜味还残留在齿间。
她忽然笑了一声,抬手扒拉开方蘅之的手,声音低哑,“松手,我不掐她了。”
齐玉迟疑地松开她,但仍挡在她和宋荷华之间,生怕她再暴起。
何余只是弯腰,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碎裂的药瓶,一片一片地拢在掌心。
“您说得对。”她乌黑的眼睛静静看着她,嗓音听不出情绪,平静到诡异,“我确实是疯了。”
她抬起眼,嘴角扯出无奈的笑,“毕竟,正常人谁会把亲闺女逼成这样呢?”
“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谁手里的提线木偶。”
“真的不明白同样是你的孩子,为什么要偏心成这样。”
“宋荷华。”何余沉默半天,娘这个字实在叫不出来,“鸡有两个腿何瑾和何琰每次都是一人一个,你说何瑾大了得多吃点,你说何琰是男孩子不能饿着,那何余呢。”
宋荷华脸色一变,刚要说话,何余却已经转身,把碎瓷片丢进药柜旁的废篓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记得上个月家里丢钱,你和何三水不由分说是何余偷了钱,甚至动手打了她。”
“她痛哭出门,何琰追上来不仅没安慰还挑衅,在两人推搡间掉入水里。”
“救上来后……”她就死了。
雨声渐大,衬得她的声音格外清晰,后面的话何余没说下去,只是静静看着泪眼婆娑的宋荷华。
她从来没奢求何家人会改变,甚至能接受他们不关注她,千万别歹一阵好一阵。
她真的承受不住。
何余摆了摆手,“算了,不提往事,我只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别再来插手我的事。”
何余的话像锋利的刀,直直刺进宋荷华的心口,她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豆大眼睛不停往下掉,她嘴唇颤抖着,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
“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你娘,能害你不成。”宋荷华终于挤出一句,声音尖锐但底气不足,“搞得好像家里亏待你一样,为什么要这样。”
“你到底想干嘛,想我恢复以前那个样子吗?”何余冷声道,“那个俯首帖耳,百依百顺的何余已经死了。”
他们想要的是以前那个言听计从的女儿,可是她早就不在了。
或许他们早就发现她不正常,只是想通过这种激烈的方式把原来的何余找回来。
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到现在想用母女两个字粉饰太平是不是有点晚了。
“这十天但凡有点心,就不会才见到我。”
在牢房里的时候她也不止一次期盼何家人能踩着七彩祥云来见她。
不需要救她出去,甚至只需要带句话,至少让她知道是被爱着的。
结果呢大失所望。
“何瑾染个风寒,你们连夜请大夫,何琰磕破点皮,你们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我呢?你们连问都没问一句。”
宋荷华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药堂门口人满为患被突然推开,冷风裹挟着雨水灌进来。
“闹什么闹。”
一声怒喝炸响,何三水大步跨进门,蓑衣上的雨水甩了一地。
他脸色阴沉,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何余身上,眉头拧得更紧。
“何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何三水厉声道,“整天惹是生非,现在还学会顶撞你娘了?”
他看向宋荷华,伸手抹掉她的眼泪,怒气冲冲看着何余。
“深更半夜挖什么狗屁臭草药,还被当成犯人关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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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里还有父母还有家吗?”
“你姐姐为你的事情忙前忙后,非但不感恩,还与她争来争去,快点回家不要丢人现眼。”
说完就要过来拉何余,她后退一步,躲开何三水伸来的手,后背撞在药柜上发出的闷响。
药堂外,人群攒动,窃窃私语。
雨势渐小,人也越来越多,回春堂动静闹得太大,早就惊动了左邻右舍。
几个妇人挤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瞧,嘴里啧啧有声。
“哎哟,何家这丫头又闹起来了?”挎着菜篮的胖妇人压低声音,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听说前些日子被抓进大牢了,这才放出来?”
“可不是嘛。”旁边瘦削的老头捋着胡子,一脸看戏的表情,“何老二打小就不安分,现在更疯了,连亲娘都敢骂。”
“啧啧,真是造孽……”有人摇头叹息,却仍踮着脚往里看。
“哪不安分,你看见了?”
这些话一字不差落入她耳里,何余抄起戒尺冲出去时,雨水顺着她的发梢甩出银线,戒尺抵住老头咽喉的力道让那撮灰白的胡子剧烈颤抖。
“何余从小温良恭俭让。”她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戒尺随着音节一下下敲在老头皱巴巴的喉结上,“您哪个字听不懂?”
围观的人群像受惊的麻雀般退开,何余盯着老头浑浊的眼球,那里映出自己狰狞的倒影,她忽地冷静下来。
“要是让我再听见半句……”
何余收起戒尺,老头还没松口气,惨叫一声捂住下巴,几根花白的胡须被何余硬生生扯下来,缓缓飘落在积水里。
“下次掉的就不只是胡子了。”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她转身走回春堂,背后又响起窸窸窣窣的争论声,她回头声音又戛然而止。
“反了你了。”
何三水的大手拍在柜台上,震得药秤叮当作响,撸起袖子刚想上前教训被宋荷华拦住。
她看着愈来愈多的围观百姓,轻声道,“我们先回去,找阿瑾。”
何三水狠狠瞪了何余一眼,被宋荷华拉着宋荷华往外走,不忘回头放狠话,“等你回家再收拾你。”
何余松了口气,走到柜台时,方蘅之已经蹲在地上收拾碎落一地药材。
何余蹲下身,轻轻触碰那些被泥水浸透的药粉,喉咙发紧。
“这些……还能用吗?”她声音低哑,几乎被雨声掩盖。
方蘅之抬头看她一眼,摇了摇头,“金疮药见水就废了。”
何余叹口气,她抓起一点湿漉漉的药粉攥在掌心。
逆天改命是有点难度。
她抬头想要再给个机会,怎么也讲不出口,看来找其他机遇。
“不过嘛。”没等何余说告辞,方蘅之自顾自地分析,“比例调得不错,止血化瘀该有的都有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沾了药粉的手,“就是冰片放多了点,伤口会刺痛。”
何余眼睛瞪得溜圆,一时间竟忘记了说话,渐渐心里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喜悦,方蘅之,居然认可了她的配方。
也就是说她进了。
“多谢。”
她有了热泪盈眶的冲动,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方蘅之轻哼一声,从柜台下摸出那包藏起来的蜜饯,丢了一颗进嘴里。
“别哭了,刚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势呢。”
何余微怔,伸手去摸脸,感觉到一片湿润。
原来她是真的哭了。
她抬起头看着方蘅之,眼睛红的厉害。
自从来到这里没人善待她,在印象里好像一直和人吵,她是真的很害怕,很无力。
方蘅之的话就像是浮木,让沉溺在河底的她一下子就抓住喘息的机会。
千言万语汇聚成两个字,“谢谢。”
何余越哭越厉害,方蘅之着急忙慌拿出两包蜜饯塞进她手里,“别哭啊。”
“我承认你有天赋,比齐玉第一次配的金疮药强多了。”他喋喋不休安慰道。
正在收拾药柜的齐玉闻言转过头,无奈地笑了笑,“师父,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何余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热乎乎的,比吃到最甜的蜜饯还要满足。
她假装整理湿透的衣袖,偷偷抹了抹眼角。
“谢谢,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