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竞买

作品:《竹马依旧很欠揍

    “赤昙。”


    赤昙立马递上备好的函件,纭知提笔,略一思忖,落下一个数字。


    漫长的临淮米竞买刚结束,书吏疲倦地打着哈欠,强打着精神打开蜀地米的标箱。


    “万福粮行,两万石,一两五钱。”


    纭知皱了皱眉。果不其然,万良的报价比市价高出不少。


    “丰顺粮行,一万石,一两五钱。”


    “吉祥粮行,一万五千石,一两五钱。”


    “……”


    不用说,这些名号各异的粮行,实际都是万良的幌子。


    大晋米价以十石为计,纭知心里默算着,却更是心惊。万良一个商人,背后若无贵人支持,哪来如此雄厚的资金吞下这么多粮?


    “明庆粮行。”书吏迷迷糊糊地拆开下一封密函,突然一个激灵,声音陡然拔高,“明庆粮行,两万石,二……二两!”


    全场顿时哗然,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坐在前排的万良。只见他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笑容僵在脸上。


    他猛地回头,目光扫向人群,想找出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明庆掌柜。不过一秒,他的眼神就死死地落在了纭知身上。


    纭知倒也不怵,微微抬起下巴,直直地看了回去。


    “诶,小兄弟,你这是在干嘛?”胖掌柜也惊得瞪大了眼。


    纭知无辜地眨了眨眼,“不是您说的这金粮券还能夹卖些贵价物吗?这不是能获利回本吗?”


    “唉!”胖掌柜一脸不成器地看着纭知,“做生意,再大的利也有个度吧!万良那个价钱,可是请了七八个账房日夜盘算出来的顶格价!”


    “更何况这万良可是垄了这蜀地米的生意。”胖掌柜摇着头拍了拍纭知的肩膀,“你小心今天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书吏重重敲响铜锣:“今日竞买至此了当!中标者三日内缴清款项,可抵保金。逾期不缴者,以弃权论,保金充公,粮券由次高价者递补!”


    胖掌柜还在连连叹气,“你这回可不把你东家坑惨了?真不知怎么让你一个毛头小子管这事儿?”


    “赤昙,去准备银两。”纭知也不管周遭人的议论,吩咐赤昙去缴清款项。


    赤昙领命转身,人还没走出堂内,就见几名身着坊市巡捕公服的人走了进来,气势汹汹。


    为首一人神色倨傲,伸手指向纭知,高声道:“你!就是你这个小胡子,刚才竞买时与旁人交头接耳、形迹可疑,现有人告你扰乱竞买秩序!跟我们回廨舍问话!”


    场内顿时一阵窃窃私语。这罪名简直荒唐儿戏,分明是故意找茬!扰乱秩序?竞买场内谁不交头接耳?


    纭知心下了然,这无非是万良的手笔,“这位差爷,在场诸位皆可作证,在下一直安守本位,何来扰乱秩序之说?”


    “对呀!就是我和这小兄弟搭话的,你们怎么不抓我?”胖掌柜倒是义气,直接拍案而起。


    “刘掌柜莫要为难我等。”巡捕无奈地低声说,“尚书大人早嘱咐您少管闲事,何况这小子可是触了贵人的霉头。”


    刘掌柜?尚书大人?原来这胖掌柜是吏部尚书刘尉的亲眷。


    刘掌柜咽了咽口水,只好讪讪地坐回去,给了纭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那巡抚见状又把头一扬,蛮横道:“有没有扰乱,不是你说了算!费什么话?让你走一趟就走一趟!难不成要我们‘请’你?”说着,手按在了腰间的棍棒上,威胁意味十足。


    “放——”赤昙正要拔剑,亮明身份。下一秒就被纭知按住手臂。


    “别暴露,找表哥。”纭知小声说完,就错身站到前面,“既如此,在下便随差爷走一趟,以证清白。”


    万良在一旁冷眼旁观,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讥诮笑容,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闹剧。


    ……


    说是问话,但几人只是把纭知关进了市令司后的老廨舍里,就到一旁的耳房喝起了酒、打起了叶子牌。


    显然,万良就只是想让她被关上三日,缴不清款项,好让他名下的铺子递补上。


    纭知坐在茅草上,捡起地上的小树枝,在斑驳的墙面上画起棋盘自娱自乐。


    “万东家真没叫我们去教训一下那小子?”一个巡捕喝得有些上头了,大着舌头说,“我可是有点手痒了。”


    “老白,你少惹事了!万东家这人低调,专程交代我们别把事儿闹大了,关他三天就好了。”


    纭知不由得冷笑。万良低调,却又收了这京城半数的粮行,吞了这蜀地生意,这是哪门子的低调?不过他背后的人倒是低调,纭知至今没有头绪。


    “要我说,里面那个臭小子也是蠢,一个小粮行砸这么高的价抢蜀地粮券图什么?”


    “就是!”另一人醉醺醺地附和,随即压低嗓门,但这醉酒人的声音始终没个收敛,纭知还是听了个清楚,“就连万东家做这蜀地买卖,年年都只是勉强回本……”


    “这是我婆娘在粮行当差才知道的,你们可别往外传!”


    “那他图个啥?”


    “谁知道呢?兴许人家就爱这蜀地,想把这些生意都自己收着?”


    纭知往墙上的棋盘上填上一圈,立马围住了一片的黑子。她现在可以确定,这蜀地米的生意绝对有猫腻,而万良垄着这市场,也定是为了遮掩其中。


    “喂!你们几个别喝了!这抓了一个假和尚,在坊市里坑蒙拐骗,还得罪了冯大人的弟弟。”


    纭知好奇地看去,只见巡捕押着一名戴长纱斗笠、着素色布袍的清瘦男子走来。那人被推搡得步履踉跄,薄纱翻飞间,墨色长发散落,隐约露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纭知愣住了,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赵忱。


    “哟,这个假和尚还长得这么勾人,怪不得冯二爷看上你!”巡捕嬉皮笑脸地伸手去揽住他的腰。


    “别碰我。”薄唇轻启,声如碎玉。


    “呸!当老子稀罕男人不成!”巡捕恼羞成怒,一脚将他踹进牢房,“哐当”锁上铁链。


    赵忱伏在地上缓缓抬头,斗笠早已滑落,墨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当他看清墙角那个执枝画棋的少年时,桃花眼骤然凝住。


    青衫少年拿着树枝的手顿在半空,那双清亮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这身形,这双眸,错不了。


    他轻轻笑出声来,眼尾那颗泪痣随着笑意微扬:“真是…后会有期。”


    纭知一怔,然后尴尬地抿了抿唇,她没想到距花朝节这么久了,赵忱不仅记着她,还能一眼就认出来。


    “好…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赵公子。”纭知觉得这番重逢也是有些狼狈,她看着平日里矜贵的贤王世子如今一副披头散发的样子,忍不住将手中的树枝递给他,“赵公子,你要不先用这绾发?”


    “多谢,可是我不太会,你…可以帮我吗?”赵忱嗓音温柔,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她,眼底还漾着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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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笑意。


    纭知一时语塞。望着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她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待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跪坐到他身后,指尖轻轻拢起了那捧如墨的青丝。


    发丝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带着淡淡的佛香味。纭知轻巧地梳理着长发,用树枝一圈圈挽起。


    “敢问公子名讳?”赵忱突然开口,惊得纭知手一抖,树枝从柔顺的发间滚落在地。


    “看来是在下唐突了?”


    “没…没有,我姓闻,单字无。”纭知想着现下的处境,觉得还是不告诉他真实身份为好。


    “闻无,这名字……”赵忱的声音很好听,这短短的两个字被他说出了一番缱绻的意味。他轻轻抬眼,目光落在了纭知画在墙上的棋局,“和公子的棋路一样,让人猜不透啊。”


    纭知手又一抖,她总觉得这世子下一秒就要看透她的身份,毕竟他可太聪明了。


    “不必了。”赵忱忽然抬手,轻轻按住她慌乱的手指,接过那根小树枝,然后在墙上画起了棋盘,“时机难得,不若先与公子手谈一局。”


    嗐!还是那个棋疯子。


    棋局初开,赵忱执枝画子,前三手便落得奇诡。纭知凝神应对,一步三看,步步为营。


    墙外是巡捕们猜拳赌牌的喧哗、酒坛碰撞的脆响,墙内却唯闻枯枝划过土墙的沙沙轻响,恰似春蚕食叶。昏黄的光线在土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将棋局照得忽明忽暗。


    数十回合过去,两人都完全忘了身在囹圄,眼前只有这方寸棋盘。


    “又是在下输了呢。”


    赵忱看着眼前的棋局笑了笑,眼里没有半点输棋的懊恼,满是知音重逢的喜悦和欣赏。仿佛这一局黑白纵横,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诉说这一遭知音难遇。


    “世子!世子!老奴来迟了!”


    “大人您慢点,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不知那是贤王世子啊!”


    墙外的喧闹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只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下一秒,木门“哐当”一声被打开。只见一个腰间挂着贤王府腰牌的老者踉跄着冲进来,身后跟着市令司司吏和方才的几位巡捕,此刻个个面色如土。


    “世子,您没事吧?”老管家上上下下把赵忱看了个遍,“王爷早就不喜您这般,您怎么又穿着布衣去街上摆棋寻人?这次还闹到这种地方来!”


    “所以,我连半个‘贤’字都未曾提及。”赵忱缓缓起身,漫不经心地拂去衣摆的灰尘。


    老管家看着眼前世子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只得长叹:“您往后若要寻人,老奴替您张罗就是。”


    赵忱闻言轻笑出声:“不必了,人我已经找到了。”


    他侧身向纭知伸出手,纭知迟疑了一瞬,还是将手轻搭在他掌心。他指尖微凉却力道沉稳,顺势将她带起。


    这下,司吏和巡捕们更紧张了,冷汗直流,怎么也没想到能一下得罪了两个人。


    “别紧张啊,诸位。”赵忱勾着嘴角,可任谁看了都不觉得他是在笑,“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人我带走,可好?”


    众人连连称是,不敢多言。赵忱牵着纭知迈出门槛,忽又顿了顿脚步,俯身捡起那截枯枝,用袖子擦了擦灰尘,随即单手将长发一挽,修长的手指将枯枝灵巧地插入发髻,动作行云流水。


    纭知想起方才他故作笨拙、让自己帮忙绾发就觉得好笑,这克己复礼的贤王世子,还有这般捉弄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