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兵临城下

作品:《回到清朝做买办

    贺布的马车碾过石板路,竟一路畅通无阻,直抵巴富尔的领事馆。


    街边的建筑工人见了,甚至自觉往两侧退开,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


    陈公馆的天台上,风卷着衣角翻飞。


    陈林扶着台边的大号固定望远镜,镜片反射着日光,他的目光死死锁在租界方向,连眨眼都格外谨慎。


    “老师,受伤的班头已经送川沙医院了。”叶成忠快步走上天台,声音急促,却透着稳重,“子弹穿透锁骨,大夫说,应该不危及性命。”


    陈林没回头,手指仍搭在望远镜调节旋钮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让人往他家里送两百块大洋。另外,记着安排我去医院探望。”


    叶成忠掏出随身的小本子,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作响,把陈林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老师,川沙民团六百人,已经在租界南侧集结完毕。”他顿了顿,补充道,“牛队长问,什么时候行动。”


    “传我命令。”陈林终于转过身,眼神锐利,“让他们别轻举妄动,在洋泾浜南岸列队,把东新桥、西新桥控住——但不许过桥。”


    这安排,明摆着是震慑,不主动挑事,却也绝不退让。


    楼下院子里,一队手枪队的传令兵正候着,个个腰杆笔直,手按枪套。


    他们是消息的纽带,能把陈林的命令精准传到每一处。


    日头渐渐爬上天顶,到了中午。


    租界的码头工人,在小刀会的策动下,也扛着工具加入了建筑工人的队伍。


    他们涌上各个码头,把入口堵得严严实实,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领事馆大楼的窗边,巴富尔指着楼下随处可见的工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看向贺布:“贺布上校,你真要对这些人开枪?”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我信帝国军人的勇气,但一旦开打,整个租界就完了。就算最后赢了,那损失,咱们承受不起。”


    这两年,不列颠当局在租界砸了不少钱。


    有陈林的新建筑法打底,再加上建筑公司的出力,一栋栋楼房拔地而起:


    三层的领事馆大楼,红墙白窗,气派十足;


    两层的警察局大楼,门口挂着铜铃,透着威严;


    六层的旗昌洋行大楼,九层在建的丽如银行新办公楼,还有五层的怡和洋行、仁记洋行大楼,个个高耸。


    码头上的仓库更是鳞次栉比,青砖灰瓦连成片,里面堆着满是丝绸、茶叶、洋货的箱子。


    还有公馆、洋房、跑马场、教堂、医院……后世租界的模样,正一点点显出来。


    这些都是巴富尔的心血,是他的功绩。


    他怎么舍得让这一切毁于一旦?


    “杰克,你赢了。”巴富尔在心里暗叹,拳头悄悄攥紧。


    贺布却咽不下这口气,眉头拧成结:“总督阁下,我可以不杀人,但总得试试——大英帝国的军队,不能被人骂成懦夫!”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观察的军官急匆匆跑进来,脚步带风:“领事阁下!贺布上校!洋泾浜南岸出现一支军队,他们控了两座新桥,还在南岸布了炮兵阵地!”


    贺布一听,立刻拽着巴富尔往天台跑。


    领事馆南侧没有高层建筑,站在天台上,能清清楚楚看见洋泾浜南岸的动静。


    贺布掏出自己的望远镜,镜头扫过南岸,嘴里忍不住骂出声:“该死的弗兰西人!竟然把火炮卖给他们!”


    “足足六七百人!这么多装备!”他的声音里满是震惊和愤怒。


    巴富尔站在一旁,长长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贺布上校,你信不信——咱们只要对工人动手,他们立刻就会朝咱们开炮。”


    贺布转头瞪着巴富尔,语气带着指责:“领事阁下,您这两年最大的错,就是给了那个华人男孩租界居留权!当初要是把他赶走,让清国官府收拾他,哪会有今天的事!”


    巴富尔张了张嘴,却没反驳——他也这么想过。


    可当初,谁能想到,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华人男孩,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是我错了。”他沉默片刻,声音低了些,“但没有他,租界也发展不了这么快。”


    巴富尔抬手,指着楼下繁华的租界,眼神复杂:“贺布上校,您忍心毁了这一切吗?”


    “这次的事,我会一个人向德庇时公使报告。”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决绝。


    租界壹号的天台上,陈林已经站了好几个时辰。


    他最在意的,还是不列颠人的军营。


    好在,除了几艘炮艇在黄浦江上游弋,烟囱冒着黑烟,没见对方军队有任何动作。


    站在这里,他第一次有了“指点江山”的感觉——他的命令,能传到每一个班组;小刀会对码头工人、底层劳动者的渗透极深,连那些底层把头,现在都听他的调遣。


    这些人加起来,足足有上万人,几乎能把不大的租界填满。


    北边的弗兰西租界里,拉萼尼站在窗前,手里端着咖啡,像个看客,看得津津有味。


    他巴不得双方打起来,自己好坐收渔利。


    看着双方僵持的模样,他急得直咂嘴。


    “父亲,看样子,打不起来了。”阿黛尔站在他身边,穿着一袭红色长裙,裙摆宽大,像倒扣的大碗,随风轻轻晃。


    她眼神亮闪闪的,语气里带着惊叹:“真没看出来,杰克的实力这么强。父亲,咱们当初选跟他合作,没选错。”


    拉萼尼看了女儿一眼,心里门儿清——这丫头的心思,已经不在自己这儿了,全飞到那个华人男孩身上去了。


    “但杰克实力这么强,将来对咱们也是威胁。”他放下咖啡杯,语气带着担忧。


    “那得看咱们想干什么。”阿黛尔立刻反驳,条理清晰,“要是只想赚钱,继续跟他合作,绑得再紧点就好——他实力越强,咱们的生意就越红火。”


    她顿了顿,补充道:“英国人跟他有矛盾,是因为英国人除了做生意,想要的更多。”


    这话没说错。


    眼下的弗兰西,还没那么大野心——连印度支都还在设想之中,更别说对付大清了。


    在多数洋人眼里,清国依旧是个不好惹的大国。


    “你的意思是,咱们继续支持杰克,再挑挑他跟英国人的矛盾?”拉萼尼挑眉,问道。


    “对啊!”阿黛尔点头,眼睛更亮了,“英国人独吞东方贸易的大头,咱们实力不如他们,拉着清国人当盟友,不是挺好的选择吗?”


    她看向父亲,语气带着调侃:“而且父亲,您不也受益了吗?”


    阿黛尔说的是,拉萼尼因为拉到陈林那五百万两白银的订单,被本土政府任命为全权公使,连之前舰队受损的责任,都没人追究了。


    拉萼尼笑了,看向女儿:“看样子,我得去趟英租界了。”


    陈林还在天台上等。


    他心里清楚,现在该着急的,是英国人。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马车停在了租界壹号大门口。


    马车上挂着不列颠王国的外交徽章,格外显眼。


    一名穿西装的随从快步下车,拉开车门。


    巴富尔从车上走下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身上穿的黑色燕尾服,衬得他格外肃穆。


    这是他第二次来陈林的家?


    不对,是第三次。


    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滩,河边只立着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才过了多久?荒滩被填平了,平整的道路一直修到江边码头,一栋栋漂亮的房子拔地而起。


    他之前已经派人来请陈林,想让陈林去领事馆谈,却被陈林以“不方便”为由拒绝了。


    双方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巴富尔的脚步,重得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觉得格外吃力。


    他心里琢磨着——自己今天这副模样,要是被传回伦敦,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可谁能理解,他为了帝国的事业,做出了多少牺牲?


    牺牲自己的尊严,保住帝国在这儿种下的“种子”,值吗?


    巴富尔没再多想,跟着立华实业的工作人员,走进了二楼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长条桌的一端,陈林正端坐着。


    他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在巴富尔看来,那笑容却像极了嘲讽。


    可陈林不在乎——他站在自己的国土上,没什么好心虚的。


    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就跟英国人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