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一支穿云箭

作品:《回到清朝做买办

    “听说得投资两百万两白银——这么多钱,谁出得起啊?”茶摊老板眯起眼,手指敲了敲茶桌,语气里带着故意吊胃口的神秘。


    李星元往前倾了倾身,眉头微蹙,语气急切:“那是怎么解决的?”


    老板咧嘴一笑,终于揭晓答案:“咱们陈大人成立了一家公司,请那些商人入股,钱就这么凑齐了!”


    李星元嘴角抽了抽,脸上露出几分不信,轻笑道:“商人也不傻啊。这大堤修了,又不收钱,他们哪来的收益?”


    “哈哈!这就是咱们大人的厉害之处!”老板拍了下大腿,声音提了八度,眼里闪着光,“大家都说他是财神爷下凡,能变出钱来!”


    他顿了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解释:“其实非常简单。海堤修好了,原本靠近海边的荒地,就能变成良田!咱们这里风调雨顺,只要修上排水渠,两三年就能把土地的盐碱洗刷掉。”


    “这一下就多出上百万亩土地——这就是收益啊!你想想,这年头,上哪儿去买上百万亩土地?”老板说着,还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滩涂,语气里满是得意。


    李星元眉头拧了起来,语气带着质疑:“可这是你们川沙人的土地啊,就这么给那些商人了?”


    “客官,您可不能这么看!”老板摆了摆手,急着辩解,“您想想,要是不修海堤,这些地也种不了,就是咱们自家的田,也要受灾。修了海堤,咱们的土地没增加,可也不会受灾了啊,同样受益!反正咱们没出钱,这多出来的田,就算给咱,咱也不好意思拿不是?”


    “这样,大家的收益也有限啊。”李星元还是没松眉头,语气平静地反驳。


    茶摊老板乐了——他就喜欢客人这种看不懂的样子。


    这样才有他发挥的余地。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拖长了语调:“嘿嘿,客官,您这就肤浅了啊!”


    “这修海堤可不是征徭役,是花钱雇人!这几年江北连连大灾,堵在江边的流民有数十万。”


    “咱们大人准备做个好事,把那些人都招募过来。”


    “这不仅给了流民生路,还解决了朝廷的难题!这些人来了川沙,是领着工钱的吧?他们总要吃喝,咱们本地人的生意也好做啊!再不济,大家也能在闲暇时去工地上干活,赚点外快。”


    李星元这才恍然大悟,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只是修一道海堤,居然还带出了这么多效应。


    这件事里,商人拿到了能稳定收益的土地,流民有了生计,官府解决了隐患,当地人也多了赚钱的机会。似乎每一方都得了好处。


    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这么多土地落到商人手里,可又找不出其中的坏处。


    对这个年轻的厅官,他越发好奇了。


    吴健彰的举报材料里说,陈林靠谄媚洋人发家,信洋教、穿洋服,数典忘祖;得官之后,压榨百姓,办黑工厂,强迫百姓劳动。


    若是真这样,当地百姓必然怨声载道。


    看来,一人之言,不可全信。


    李星元掏出钱放在桌上,起身道:“多谢老板解惑。”


    然后带着随从,辞别了店家,继续往城内走。


    城内的街道同样干净整洁,铺着平整的水泥砖,连一丝杂草都没有。


    街道旁,两个戴红袖标的老妇人拎着竹篓和扫帚,慢悠悠地走着,眼睛盯着地面——只要看到脏物,就弯腰捡起来。


    这时,一个衣着邋遢的汉子路过,随口往地上吐了口痰。


    两个老妇人立马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他,嗓门又尖又利:“你这人怎么回事!没长眼吗?这路面多干净,你也下得去口!”


    那汉子被骂得一愣,想还嘴,却被老妇人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想还手,又觉得对着两个老妇人丢脸。


    最后只能红着脸,找店家要了张草纸,蹲在地上,把痰擦得干干净净。


    李星元身后的老仆皱着眉,连连摇头,小声嘀咕:“这川沙的教化不行。派泼妇上街,行衙役之职,真是有辱斯文。”


    李星元却笑了笑,眼神里带着赞许,感叹道:“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也是个妙人。既省了衙役的功夫,又让百姓自觉维护街道,倒是聪明。”


    往前走了没多久,经过一家布店,李星元见好多人围在门口,指着里面指指点点,议论声不断。他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只见店门口立着一块木牌,上面用墨笔写着:“陈家湾产的机器布上市,价格八折。”


    “听说这织布机是用烧煤的铁家伙驱动的,就跟黄浦江上的火轮船一样,不用人力!”一个穿短打的汉子踮着脚往里看,语气里满是好奇。


    “我摸过了,这布摸起来还不错,比人工织的还紧凑些,也更厚实。”另一个妇人手里攥着一小块布样,跟身边人分享。


    这时,绸缎铺的掌柜走了出来,脸上堆着笑,拱手道:“诸位乡亲,不要光看啊!扯一点回去试试,真是市价的八折,以后可没这个价格了!”


    “你这布质量这么好,为啥还这么便宜?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一个中年汉子高声问道,语气里带着怀疑。


    “能有什么猫腻?”掌柜的拿起一匹布,抖开给众人看,“布匹的质量,一摸一看就知道。我都说了,这是新品上市,优惠酬宾。再说了,这陈家湾的织布厂,有咱们厅官的股份,要不然,哪能买到那些机器?”


    “至于为啥便宜,那是因为机器织布快啊!一台机器一天织的布,顶得上十几个人织的。人力省了,价格自然就便宜些。”


    “噫——这样下去,那些靠织布为生的女子,不就没活计了?”一个老者皱着眉,语气里带着担忧。


    这话一出,立马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纷纷点头附和。


    李星元也皱起了眉,心里暗道:这确实是与民争利啊。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人群里,一个穿长衫的书生模样的人开口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我可是去听过咱们厅官大人授课的——能去参加的人可不多!”


    “机器效率是高,但也需要人操作啊。那些女子没了生计,可以去织布厂工作啊!听说厂里的工资,比自己在家织布还高,而且旱涝保收,不用怕天不好织不了布。”


    话音刚落,又有人反驳:“这女子怎能抛头露面去工厂干活?多有伤风化!”


    “这就抬杠了吧!”没等掌柜的说话,边上一个农妇模样的人就接了话,“农家女子下地干活,不是抛头露面?去河边洗衣服,不是抛头露面?谁家女人不干活,靠男人养着?”


    “我还听说,那纺织厂里全是女工,连管事都是女的!大家都是女人,一起干活,有啥不方便的?”


    “就是,就是!”有人跟着附和,眼神里带着向往——心里已经在盘算,要不要把自家妻子送过去赚工钱。


    李星元站在人群里,眼神里满是震惊——他的认知,又一次被刷新了。


    身为巡抚,又是研究经世之学的官员,他知道洋人用机器纺纱织布,所以洋布比土布便宜,朝廷也一直在极力阻止洋布进口。


    可他没想到,国内已经有人开始学洋人,用机器织布了。


    这倒是对抗洋布的好法子。


    “陈家湾”这个名字,他已经听了好几次了。


    对这个地方,他越发好奇了。


    李星元转身对身后的老仆道:“走,咱们去那个陈家湾看看。”


    老仆愣了一下,连忙劝道:“老爷,天色不早了,咱们今天要不先回上海县城?陈家湾离这儿还有段路呢。”


    “没关系,”李星元摆了摆手,语气坚定,“顺路去看看,耽误不了多久。”


    ……


    租界,江边。


    颠地洋行的仓库区外,空气里飘着江水的腥气,地上散落着几根木柴和碎石。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队头戴大头巾的仆从兵端着枪,从街角冲了出来,动作迅速地将堵住仓库大门的建筑工人围了起来。


    一个领头的英国军官手里拿着纸卷,对着工人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投降,离开颠地洋行的仓库!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工人们手里只有镐子和铁钎,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却没有丝毫退缩,一个个握紧了手里的工具,眼神坚定地盯着对面的仆从兵。


    一个皮肤黝黑的工头站了出来,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洪亮:“我们不要别的,只要工钱!洋行把我们的工钱结了,我们立马就走!”


    理查德跟在仆从兵的后面,脸色发白——他现在全指望仓库里的东西换钱。


    领头的军官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要不,你们先把工钱结了?这些工人硬气,耗下去不是办法。”


    理查德摊了摊手,一脸无奈,语气里带着抱怨:“他们不让开,我怎么进去拿东西换钱?没东西换钱,我上哪儿给他们结账?”


    他现在就等着用仓库里的货物跟伍绍荣换资金,哪有闲钱给工人发工钱。


    军官皱了皱眉,再次上前,对着工头威胁道:“我最后说一次,立即离开!再不让开,我们就要开枪了!”


    工人们都是认死理的——拿不到工钱,说什么也不走。


    工头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要动粗吗?来啊,开枪啊!今天你要是敢开枪,我就躺在这里,让大家看看洋人是怎么欺负咱们清国百姓的!”


    说着,他上前一步,一把扯过身边仆从兵的枪管,直接抵在自己的胸口,眼神里满是挑衅:“躲一下,我就不是爷们儿!”


    “砰——”


    一声枪响突然响起。


    那仆从兵慌了——刚才工头一扯,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没稳住,不小心就扣动了扳机。


    子弹射中了工头的肩胛。那工头应声倒地。


    这下,彻底捅了马蜂窝。


    工人们见状,纷纷举着镐子、铁钎冲了上来,动作整齐得像训练过的士兵,嘴里喊着:“打死人了!洋人杀人了!”


    就在这时,仓库区的屋顶上,三朵红色的烟花,“咻”地冲上天空,炸开一团亮眼的火光。


    烟花一炸,租界周边的工地上,立马响起了哨声。数千名建筑工人扔下手里的活儿,拿着铁锹、锤子,朝着仓库区飞奔过来。


    租界总共不过八百亩地,没一会儿,这队仆从兵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


    工人们的怒吼声、叫骂声,震得人耳朵发疼。


    局势紧张到了极点,双方吵嚷着对峙,似乎随时会爆!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