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枪杆子硬,腰杆子直

作品:《回到清朝做买办

    太湖南侧,近湖州府。


    水面上撒着星子般的小岛,水道窄得能擦着船帮过。岛子连着凉森森的芦苇荡,风一吹,苇叶哗啦响,藏着杀气。


    这里是九曲龙刘浪的地盘。


    水匪窝扎在大钱岛,平日里钻芦苇荡,专挑漕船、商船下手。


    去年秋天,他们劫了湖州府的漕船,五千多担粮食扛回岛,刘浪的胆子就像吹了气的皮球,胀得快要破。


    那会儿周立春的船帮刚往陈家湾运物资。


    有陈林撑着,船队越扩越大,油亮的日子没过几天,就成了刘浪眼里的肥肉。


    可周立春不是软柿子。


    丢了几艘运矿船后,他设了个局——用粮船当诱饵,把刘浪的船队诱进包围圈,一鼓作气抓了五十多个水匪。


    刘浪打不过,只能坐下来谈,双方换了俘虏,他赌咒发誓不再碰淀山湖船帮的货船。


    这事儿暂歇,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


    但刘浪没歇心,他记着仇:上次输,是输在船帮的人手中有枪。


    此刻,大钱岛的溶洞前,刘浪正摩挲着一把火枪。


    黑铁枪管泛着冷光,是他花大价钱托人买的。


    沪上如今乱得很,走私商人像耗子似的窜,官府管不过来。


    这枪,就是从一个粤商手里弄来的。


    一共五十杆,要花一千多两白银。


    今天是交货的日子。


    “大当家的,”一个穿掌柜袍的中年人凑过来,脸上堆着笑,手指着地上的木箱子,“这儿二十杆,全是崭新的洋货,您过过眼。”


    刘浪斜瞥他一眼,眉峰挑起来:“二十杆?数不对吧。”


    掌柜的干笑两声,手在袖管里搓了搓:“大当家的明见。剩下三十杆,得等银子到了位,咱们在湖面上约地方交割,到时候钱货两清,省心。”


    走私的都精得很,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


    刘浪瞪了他一眼,语气沉下来:“哼,竟敢不信你浪爷的信誉?我看贵号也就这点气度。”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门儿清——分批交货是道上的规矩,急不来。


    他挥了挥手:“行了,今晚别走了,浪爷请你们吃酒。”


    大钱岛是太湖群匪的粮袋子。


    湖州是浙北粮仓,漕粮都打这儿过,加上岛周边的溶洞多,阴冷干燥,正好存粮。


    各路水匪都得来这儿换粮,刘浪就这么被养肥了。


    晚宴在溶洞里办。


    石桌上摆着烤得冒油的羊肉,陶碗里倒着窖藏的老酒,香气裹着酒气,在洞里飘。


    水匪头目们跟走私商人推杯换盏,吆喝声震得石钟乳往下掉灰。


    而岛外的芦苇荡里,十几艘窄船正悄没声地划进。


    船头像钉着块黑石头——周立春站在那儿,腰间别着小刀和手枪。


    他身边的汉子,跟他一个模样,都是潘起亮手枪队的人。


    陈林借了手枪队,却没让潘起亮来。


    为了这事儿,潘起亮这几天叨叨个没完。


    “周把头,到了。”一个干瘦的老船夫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前面水浅,船走不了了。”


    周立春点头,转身后手一挥,所有人悄无声息地下船,穿着鞋子踩到了冰冷的湖水中。


    汉子们踩着淤泥,深一脚浅一脚地挪。


    淤泥没到小腿肚,每走一步都得拔半天。


    一刻钟后,他们终于上岸。


    这地方没法大规模登陆。


    要不是有熟路的人带,茫茫芦苇荡能把人绕晕,最后困死在里头。


    周立春只带了三十多人,全是会里的精锐。他们从这条隐蔽水道摸上岛,剩下的人则驾着船,把大钱岛团团围了起来——像撒了一张网。


    溶洞里,刘浪喝得满脸通红,脑袋晕乎乎的。


    洞内上横七竖八躺着醉倒的水匪,鼾声比打雷还响。


    但他没全醉,还留了个心眼——岛上的关键位置,都派了人值守。


    周立春蹲在暗处,把带血的匕首在水匪衣服上蹭了蹭,擦去血迹。


    他冲身后几人比了个手势,继续往前摸。


    前方有火光跳着,是水匪住的大溶洞。


    但他没急着冲,只蹲在草里等——等主力登岛。


    那些守码头的水匪,眼睛全盯着湖面,压根没料到有人会从背后摸上来。


    没等他们喊出声,脖子就被抹了,悄没声地倒在地上。


    很快,身后传来脚步声。


    牛大力带着火枪队赶来了,黑黢黢的枪口对着溶洞方向。


    总攻,在这一刻打响。


    “砰!砰!砰!”


    溶洞外的枪声像炸雷,把刘浪从醉意里炸醒。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酒意去了大半。


    其他水匪也慌了,手忙脚乱地摸武器,有的摸不着刀,干脆抄起酒坛子。


    洞外值守的水匪最先接战。


    火枪队在不远处列队,齐射声此起彼伏。


    铅弹打在石墙上,溅起火星。


    没一会儿,就打通了通往溶洞的路。


    “冲!”


    周立春大吼一声,举着手枪带头冲上去。


    几十名会众跟在后面,手枪“砰砰”响,几乎怼脸点射。


    冲进溶洞后,手枪子弹很快打空。


    周立春一把拔下背上的鱼叉,迎着水匪刺过去,叉尖扎进肉里,血瞬间喷出来。


    牛大力带着人跟在后面,贴着洞壁走,瞅准缝隙就开枪。


    就在这时,对面突然响起枪声。


    “砰!砰!”


    刘浪带着人冲了出来——他们取了新买的火枪,还拉上了粤商派来送货的人,一起发动反击。


    这反击来得太突然。


    周立春身边的人没反应过来,瞬间倒了几个,血淌在地上,很快渗进石缝里。


    周立春的手枪空了,没法反击。


    情急之下,他把鱼叉狠狠掷了出去。


    “噗嗤!”


    鱼叉扎中了之前那个粤商掌柜的胸口。


    掌柜的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嗬嗬”响着,倒在地上,手抓着叉杆,没一会儿就不动了。


    刘浪红着眼,指着周立春大吼:“姓周的!你不讲信用!说好的互不侵犯!”


    “让老子跟你们水匪讲信用?”周立春从地上抄起一把大刀,横在身前,双目圆睁,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也配?”


    “那你就去死!”刘浪咬着牙,端起火枪,枪口对准周立春,手指扣向扳机。


    “周把头!”


    一个船帮汉子猛地冲过来,挡在周立春身前。


    “砰!”


    子弹射中了汉子的后背。


    他闷哼一声,倒在周立春怀里。


    周立春抱着他,眼眶瞬间红了。


    他刚要起身,侧后方突然响起一声枪响。


    “砰!”


    牛大力放下手中的步枪,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刘浪——子弹正中眉心,血正从弹孔里往外流。


    接着,他大吼:“匪首已死!降者不杀!”


    身后的民团跟着喊,声音震得溶洞嗡嗡响。


    陈家湾民团跟水匪不一样——他们以火枪训练为主,更有章法。


    进攻时都围着牛大力列队,没人乱冲乱跑,枪口始终对着前方。


    周立春回头看了一眼牛大力,点了下头,拎着大刀往前冲。


    水匪们见刘浪死了,又被这阵仗吓住,士气瞬间归零。


    一个个扔下武器,“噗通”“噗通”跪倒在地上,有的还在发抖。


    周立春走到刘浪的尸体旁,弯腰捡起他手里的火枪。


    枪管还热着,他掂了掂,冲牛大力喊:“牛队长,你看看这枪。”


    牛大力凑过来,接过火枪,眯着眼打量——枪管上刻着陌生的花纹,枪托是硬木做的。他摸了摸枪机,说:“这是新枪。大东家说过,似乎是英吉利人的褐贝斯。”


    “把头,抓到一个粤人!”这时,几个船帮汉子押着一个戴瓜皮帽的年轻男子走过来。


    那男子吓得脸发白,腿还在抖。


    “大当家,您放了小的吧!”他用粤语喊着,声音发颤,“小的不过是个伙计,啥也不知道啊!”


    周立春盯着他,问:“这是你们的枪?”


    “是……是!”伙计忙点头,手指着刘浪的尸体,“这位刘当家,跟俺们商行买了五十杆火枪。小的们只是负责送货的,别的啥也没干!”


    他吓坏了,话像倒豆子似的往外蹦,把知道的全说了——他们是泰顺行的伙计,商行是粤商开的,不光卖枪,还走私鸦片、贩卖人口。


    规模比不上吴记,但背景也深,跟十三行沾着边。


    周立春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他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先动了手。


    要是再等些日子,等刘浪把五十杆火枪都拿到手,把手下全武装起来,到时候被灭的,恐怕就是他们船帮了。


    陈林说的没错:枪杆子硬,腰杆子才能直起来,发展武力,得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