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初到番禺,陈林破局

作品:《回到清朝做买办

    番禺城,十三行码头。


    江风裹着咸湿味儿扑脸,一艘老闸船降下船帆,在艄公的努力下缓缓靠向石阶。


    “吱嘎——”


    陈旧的舱门被水手推开,锈迹蹭出刺耳声响。


    阳光像出鞘的刀,瞬间扎进昏暗的船舱。


    陈根猛地眯眼,右手抬到额前挡光,指缝里全是对外面的急盼。


    一个月的航行,船板的霉味、海水的腥气,早浸透了他的衣裤。


    此刻脚踩实岸,才算真正松了口气——他终于到番禺了。


    船中途船在厦门岛停过。


    几个较大的男孩被挑选出来,听说要被卖给洋人。


    他年纪小,逃过那劫,可结果也好不到哪去。


    要被卖给大户人家做仆役,遇着心善的,或许能混口饱饭;遇着刻薄的,棍棒加身,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命。


    但不管怎样,这都是新的开始。


    陈根第一个爬向狗洞似的舱门,刚探出头,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杂着汽船的煤烟味儿,还有码头小吃摊飘来的甜香,比船舱里的霉味好闻百倍。


    “凉茶嘞——一文钱管饱!”


    “叉烧包!热乎的叉烧包!”


    “喝糖水喽——甜到心坎里哟!”


    远处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裹着烟火气飘过来。


    陈根站上甲板,按水手的话贴边站好。刚适应阳光的眼睛转个不停,把这新世界瞧了个遍。


    沿江是条宽马路,一侧全是码头,扛货的工人光着膀子,汗珠顺着脊梁往下滚;另一侧是排楼房,中西风格混杂,一眼望不到头。


    马路边挤满摆摊的,竹筐里的水果、铁锅里的炒货,热气腾腾。


    穿绸缎马褂的商人坐在抬轿里,轿夫脚步轻快;洋人的四轮马车“嗒嗒”驶过,车轮碾过石板路,惊得路边小贩忙往旁躲。


    这里比上海滩还热闹,而且寒冬腊月,风里竟没半点冷意,只带着江潮的暖。


    陈根回头扫了眼,几个孩子正乖乖站到他身后。


    这一路,他帮小个子挡过水手的巴掌,分过自己的干粮,早成了这群孩子的头头——为人仗义,下手也果决,没人不服他。


    这时,一个穿青布长衫的管事走过来,嗓门像破锣:“最后一站了!上岸先把自己洗干净,争取找个好买家!”


    没人应声。


    孩子们只站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前方的街道,脸上没半点悲喜。


    大多人早被磨得麻木了,都知道反抗只会挨更狠的打。


    唯有陈根的眼神还亮着,像没蒙尘的星。


    他挨的打最多,却从没服过软。


    与此同时,陈林正经历人生里最要紧的一次抉择。


    “我不害人,人就害我。”


    “宁可我负他人,不可教人负我。”


    他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上岸后没敢耽搁,悄悄绕回南边不远处的沪上一建办公楼。


    他的实验室早搬去了楼边的小平房,那房子有扇朝北的门,非常隐蔽,钥匙只有他有。


    趁没人注意,陈林猫着腰钻了进去。


    房里堆着玻璃瓶子,还有磨药的石臼,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药味。


    他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要赢,就得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动手。


    一直等到天擦黑,陈林才换上一身黑衣,戴上大檐毡帽。


    帽檐压得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推开门,贴着墙根走,没人知道他还留在租界。


    租界的楼房投下大片阴影,像张网。


    陈林在阴影里穿行,脚步轻得像猫,一步步向颠地洋行靠近。


    他心里算得准——现在是晚上七点,颠地先生每天七点半,都要喝一杯咖啡。


    另一边,“水妖号”上。


    落水的珍妮刚洗完澡,换了身干燥的棉布裙,头发还带着潮气,就往尼古拉斯的舱房走。


    她今天的问题格外多,从烟土的生产问到销售,连运输的路线都追着问。


    尼古拉斯倒有问必答,两人聊到深夜,他顾不得再去询问陈林的事情,便沉沉睡去。


    颠地洋行的厨房在一楼北侧角落,有扇玻璃窗户对着后花园。


    窗户只能从里面开,这季节天寒,厨师通常不会开窗。


    陈林就躲在窗户外的灌木丛里,叶子上的霜气沾湿了他的袖口。


    他在脑子里把计划过了一遍又一遍——之前每次经过这里,他都在观察,哪丛灌木最隐蔽,厨师多久会离开灶台,他都摸得门清。


    厨房里,胖厨师正烧着开水,铁壶“滋滋”冒热气。


    边上的咖啡豆已经磨好,细粉铺在漏斗上。


    等水开的间隙,厨师擦了擦手,转身去仓库拿黄糖。


    机会来了。


    陈林立刻掏出早备好的小工具,指尖灵活地动了几下,没发出半点声响,就从外面推开了玻璃窗户。


    他迅速拿出一个纸包,里面的粉末和咖啡粉颜色一模一样,轻轻撒在漏斗纸上。


    做完这一切,他又悄无声息地关好窗户,缩回灌木丛里,等着。


    大概八点多,詹姆斯正拎着个酒壶,晃晃悠悠地往洋行小楼走。


    晚上他跟老韩几个清国工匠喝了顿酒,几人都是豪爽性子,聊得尽兴,酒也多喝了几杯。


    “詹姆斯先生!不好了!颠地先生出事了!”


    通译老黄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惊慌。


    老黄是詹姆斯的助手,跟着他多年,向来沉稳,从没这么慌张过。


    詹姆斯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酒壶差点从手里滑下去。


    “怎么了老黄?”他嘴里还带着酒气,语速快了不少。


    “老板他……他心脏不舒服,已经昏迷了!”老黄的脸煞白,说话都有些结巴。


    “什么?”詹姆斯瞳孔一缩,急忙道,“老黄,你快去请合信牧师!上次他用陈林的药救了基布先生!”


    “是!我这就去!”老黄应着,转身就跑,又回头喊,“詹姆斯先生,你快回洋行!现在里面乱成一锅粥了!”


    詹姆斯快步往回走,心里也清楚——颠地洋行是威廉?颠地一手建起来的,他向来霸道,洋行里大小事都得听他的。


    除了他,没人能站出来主事,不乱才怪。


    这就是独裁者的软肋。


    独裁者在,组织就撑着;独裁者倒了,组织随时可能被人抢去。


    从进颠地洋行的第一天起,陈林就把这点算透了。


    颠地把他当赚钱的工具,他也把颠地洋行当成自己进租界的垫脚石——各取所需,只是看谁先下手。


    洋行里,颠地先生躺在沙发上,一手捂着胸口,嘴巴和眼睛都歪了,脸色发青,看着吓人。


    合信牧师赶来后,立刻翻开他的瞳孔,又问了句“是不是喝了咖啡”,随即判断是心脏的毛病。


    他赶紧掏出陈林给的心宁丸,好不容易喂颠地咽下去。


    可过了好一会儿,颠地还是没醒,依旧昏迷着。


    陈林已经躲回了实验室,屋里没点灯,只有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映出他紧绷的侧脸。他在等消息,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沿,每一下都透着焦躁。


    没过多久,实验室的铁门上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三下轻,一下重,是约定的信号。


    陈林立刻起身开门,一个高大的壮汉挤了进来,是潘起亮。


    “小镜子,怎么样?”陈林的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焦急的情绪。


    屋里黑,潘起亮看不清陈林的脸,却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急躁。


    他挠了挠头,说:“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陈林皱紧眉,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都什么时候了,别卖关子!小心我扣你工资!”


    “别啊!”潘起亮赶紧说,“坏消息是,颠地没死;好消息是,他昏迷不醒,跟瘫了似的。”


    “詹姆斯呢?”陈林追问,这才是关键。


    “詹姆斯先生现在在主持洋行的事,”潘起亮顿了顿,又道,“但乱得很,胡三说,好多基本的活都没法干了。”


    陈林心里暗道:“看样子,是药给少了。”


    他最担心的就是两件事——颠地醒过来,还有“水妖号”赶回来。


    要是这两件事凑到一起,他的麻烦就大了,租界内外都没法容身。


    “小镜子,你们的枪练得怎么样了?”陈林话锋一转,问道。


    潘起亮支支吾吾起来:“这……这枪太难打准了,我觉得还不如弓弩好用。”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要注意压枪!”陈林的声音沉了些,“回去再好好练,很快就要用到你们了。”


    “真的?”潘起亮立刻来了精神,语气里满是兴奋——他早就想试试真刀真枪的滋味了。


    “当然是真的。”陈林的语气严肃起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你继续盯着洋行那边的动静,有消息立刻来报。”


    潘起亮应了声,转身离开。


    实验室里又剩下陈林一个人,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月色,继续推演计划。


    他原本的打算很清楚:直接弄死颠地,等珍妮和“水妖号”回来,再让人干掉尼古拉斯。


    之后捧珍妮上位,詹姆斯跟他关系不错,可以让詹姆斯辅佐珍妮。


    这样一来,就算颠地洋行不是他的,也能完全配合他——他要靠这洋行,把自己生产的东西运到欧洲,再从欧洲采购需要的设备,一步步建自己的商业帝国。


    可现在,颠地没死,只是昏迷。计划稍微偏了点,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得更谨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