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为官一任,不能苦了自己

作品:《我叫魏斗焕,打的权贵直叫唤!

    洛阳府下辖的白洋与怀川两县,因为今年水灾,故而无法缴纳给朝廷的赋税。


    若是换作以往,那自然是知府衙门先行垫付,然后明年双倍收回。


    换句话说,以往的知府衙门,确然不敢漏缴少缴赋税,但历任知府皆是一样,今年垫付的钱,明年一定会从百姓身上双倍收回。


    用宋暮深的话来说,为官一任,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


    但今年显然不一样了,因为今年暂代洛阳知府的不是别人,而是魏斗焕。


    当然,用他魏斗焕自己的钱来垫付这笔税赋宽,在确实没有办法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宋暮深一时很是疑惑,因为魏斗焕若不自己垫付,还能让谁来垫付?洛阳知府衙门的账上就躺着那么点银子,魏斗焕这个暂代的洛阳知府不掏钱,谁来掏钱?


    听到宋暮深如此想法,魏斗焕也不藏着掖着,只看着他淡淡笑问道:


    “你在洛阳担任长史多少年了?”


    闻声,宋暮深当即躬身道:


    “回大人的话,再过半年便是十载。”


    十年。


    十年时间,说长不长,有些人,有些事,十年过去,依旧如此,譬如昨日朝露,今日依然。


    可是十年光景,说短也不短,有些人,有些事,短短十年便彻底变了模样,譬如昨日黄花,凋谢后落入泥尘,人来人往,再难相见。


    魏斗焕自北境回长安,再来到洛阳,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


    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已然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一跃成为大乾朝廷最炙手可热的金吾卫大将军,扳倒了皇亲国戚的赵家,也扳倒了身为宰相的温清源。


    这一年多的时间,对于他而言,可谓漫长。


    “十年.......十年啊。”


    魏斗焕感叹了一番,对于宋暮深在洛阳长史这个位置上的十年坚守。


    要知道即便是长安县令卢显节,在县令的位置上也不过是坚守了八年,便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加入了魏斗焕的阵营,谋求改变和突破。


    而宋暮深,在洛阳长史这个位置上,却一干就是十年,至今仍然没有谋求改变的意思。


    若是在其他地方,比如魏斗焕的故乡樵州,魏斗焕自是不会觉得奇怪。


    可这里是洛阳。


    是商业繁华成都俨然可以与长安相提并论的超级大都市,是住着无数豪门贵胄的地方。


    宋暮深在这样一个地方,在区区长史的位置上一干便是十年,任劳任怨,毫无怨言,岂非让人觉得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他对自己的仕途无动于衷?


    况且是在大乾,在这样一个卖官鬻爵十分常见的朝廷中,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各种机遇的城市里,宋暮深的背后到底存在着一股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他死心塌地的留在此处,甘愿只当一个小小的长史?


    这件事,别人或许不当回事,可魏斗焕却觉得十分值得深思。


    只不过眼下,却还不是深思这件事的时候。


    感慨一番后,魏斗焕看着宋暮深,饶有意味的问道:


    “十年光阴,你送走了多少位洛阳知府?”


    “据我所知,没有五位,也有三位。”


    “这洛阳知府衙门里的事,要说谁最清楚,除了你这个长史,谁还敢断言?”


    流水的知府,铁打的长史。


    在这十年时间里,没有任何一个官员在这座知府衙门里待的时间比宋暮深长。


    知府衙门外的事,宋暮深不一定一清二楚。


    可是这知府衙门内的事,又有谁比宋暮深更具备发言权呢?


    “大人说笑了。”


    听到此言的宋暮深忙惶恐躬身道:


    “下官区区一介长史,浑然无人在意,故而才在此间混了十年光阴,人到中年,仍是一事无成。”


    都是在大乾朝廷混饭吃的,谁又能没点自己的本事呢?


    这一句话,不但说明了他宋暮深十年都担任长史的原因,也说明了他这个知府衙门长史的辛酸与无奈。


    区区一介长史,既不是广平宋家的宋,也不是西河宋氏的宋,洛阳知府来了又换,换了又走,跟上级领导始终无法处成相对信任的关系,在朝中更是无人。


    自然是升不上去。


    毕竟在大乾朝廷当官,没关系还想往上升?那不是痴人说梦?


    于是,三十好几,一事无成,除了长史的名头,要钱没钱,要地没地,要关系更是没关系,可不辛酸无奈?


    “此间衙门,历来上任的知府大人,都与京城中的大人们有着紧密的关系。”


    “即便没有,那也与这洛阳城中的豪门贵胄多少有着一丝联系,无论来,还是去,皆是如此。”


    “下官区区一介长史,何时敢对大人们的事评头论足?不过是多少听到过一些事情。”


    “但还请大人放心,这些事下官一定烂在肚子里,绝不外传。”


    转过头,宋暮深又强调了一番自己乃是个有眼力见,知道什么应该知道,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人。


    官场之上,察言观色的本事及其重要,他宋暮深能够在此间担任长史十年,换了一个又一个知府,却始终无人动他这个长史,由此可见一斑。


    听罢,魏斗焕忍不住摆手道:


    “你会错意了。”


    刚才魏斗焕所言,此间衙门内的事,只有宋暮深最为清楚。


    宋暮深以为是魏斗焕在警告他,谨言慎行,该说才说,不该说的一定一个字也不往外泄。


    但宋暮深不知道的是,魏斗焕说起此事,其实正是向从宋暮深嘴里知道一些事,一些他这个暂代知府并不知道的事。


    “大人的意思是?”


    宋暮深继续装糊涂。


    而魏斗焕却不以为然的道:


    “我来问你。”


    “往年知府衙门代各县向朝廷缴纳赋税后,第二年是否是双倍征收欠缴纳赋税的县?”


    此事,刚才已经说了。


    宋暮深当即点头,表示确然如此。


    “但据我所知,不是双倍,而是三倍。”


    魏斗焕的声音忽的一变,寒意顿时四起。


    就站在他旁边的宋暮深如何感觉不到魏斗焕的情绪变化?脸上当即跃过一抹惶恐,神色也一时间不由紧张起来。


    “所谓三倍赋税,其中三成乃是当年的赋税,另外三成则是去年欠缴的赋税,剩下那三成,便是知府衙门代缴赋税的利息。”


    “是也不是?”


    为官一任,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这是宋暮深的原话。


    魏斗焕刚才并未对此说什么,只不过此刻揭露出洛阳知府衙门三倍赋税的真相,这句话所代表的罪恶一时间上升到了一个令人胆寒的地步。


    往年的洛阳知府衙门为受灾县代缴赋税,只是纯粹的体恤受灾百姓么?


    显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