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相府闲棋论生死,殿中雄主定国谋
作品:《操控祖宗:从长平之战到千年世家》 三日后,咸阳相府。
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棂,在光滑如镜的石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竹简清香与墨香。
李斯一袭深衣,正襟危坐于堂下。这三日,他未曾踏出驿馆半步,将樊夫命人送来的秦国律法通读数遍。
他终于明白,秦国之强,非只强在兵甲,更强在根植于骨髓的法度。
脚步声轻轻响起,樊夫缓步从内堂走出。他依旧是一身素色长袍,面容平静,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几日休息得可好?”樊夫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仪。
李斯立刻起身,恭敬地长揖及地:“罪臣李斯,拜见丞相。蒙丞相与王上搭救,斯感激涕零。这三日,斯拜读秦律,方知何为真正的法度,何为强国之基,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樊夫示意他坐下,自己则在主位上落座,亲自为他斟了一杯清茶。
“先生不必如此。”樊夫将茶杯推到他面前,“先生之才,天下共知。困于新郑,非先生之过,乃韩王之昏聩。如今入秦,如猛虎归山,蛟龙入海,正当其时。”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李斯的脸上,看似随意地问道:“先生与文信君乃是同窗,情谊深厚。如今他身遭不幸,先生心中,作何感想?”
李斯端着茶杯的手,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紧。
“回丞相,斯与非子,同受业于荀师,其才学,斯远不及也。”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非子之学,如高山巍峨,法理精深,足以传世。然,其人亦如高山,刚直有余,而圆融不足。”
“他欲以‘术’救韩,却不知韩国之‘势’已去。譬如良医,欲以神方救必死之人,纵有华佗之能,亦是回天乏术。非子之死,死于韩王之猜忌,实则,是死于其逆势而行之宿命。斯为其悲,为其痛,却也为其不智而叹。”
樊夫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
李斯,已经彻底蜕变了。
这样的人,才是秦国所需要的。
“先生能有此见地,本相便放心了。”樊夫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韩国已是冢中枯骨,不足为虑。然天下之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大秦欲一天下,便不能有片刻停歇。”
“先生以为,我大秦下一个目标,当是何处?”
李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一凛,毫不犹豫地答道:“当是赵国!”
“哦?为何不是近在咫尺的魏国,或是富庶的楚国?”
“魏国地处四战之地,早已被打断了脊梁,不足为惧。楚国虽大,但其国制松散,贵族林立,内耗严重,可缓缓图之。”李斯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唯有赵国!自胡服骑射以来,民风彪悍,兵甲精良,乃山东六国中,唯一尚能与我大秦在战场上正面抗衡者!”
“说得好!”樊夫抚掌赞道,“英雄所见略同。只是,李牧善守,赵国边境,坚如磐石,强攻,恐非上策。”
李斯眼中精光一闪,躬身道:“强攻为下,攻心为上。昔日长平之战,武安君便是以反间计除了马服君赵括之父赵奢,方有大胜。如今赵王迁之昏聩,比其先祖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宠信小人郭开,对李牧早有猜忌之心。我等只需……”
樊夫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将一枚黑色的令牌,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罗网的副使令牌。”樊夫缓缓说道,“本相给你一个任务。动用罗网的力量,联络你在赵国的一切人脉,给本相查清楚,那个郭开,喜欢什么。是金钱,是美女,还是权力。本相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每一个弱点。”
“此事,若办成了,本相便在王上面前,为你请功,授你廷尉之职。”
廷尉!
掌管天下刑狱法度,九卿之一!
李斯的心脏,猛地一跳。
“斯,定不辱使命!”
章台宫。
嬴政正在灯下批阅奏章,樊夫的到来,让他放下了手中的笔。
“丞相深夜前来,必有要事。”
“王上,臣以为,灭韩之战,可暂缓。”樊夫开门见山。
嬴政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哦?韩国已是唾手可得,为何要缓?”
“正因其唾手可得,方可缓之。”樊夫走到地图前,指着韩、赵、魏三国的交界处,“王上请看,韩国如今,不过是我大秦与山东六国之间的一道门槛。这道门槛,留着,比拆了,用处更大。”
“其一,可为我大秦东出的前沿壁垒,震慑魏、楚。”
“其二,韩王安已成惊弓之鸟,我等可命其岁岁来朝,年年纳贡,以其屈辱,彰显我大秦天威,持续打击六国之心气。”
“最重要的一点是,”樊夫的声音沉了下来,“天下人都以为,我大秦会先取韩国。若我军主力尽出,挥师伐韩,此时,我军真正的目标,便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那个名字之上——邯郸!
嬴政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立刻明白了樊夫的意图。
“声东击西!”
“正是!”樊夫道,“灭韩,只需偏师即可。我大秦主力,当以雷霆万钧之势,北上伐赵!赵国,乃六国之脊梁,李牧,乃六国之屏障。只要打断了这根脊梁,拆掉了这面屏障,则六国联盟,便不攻自破!届时,一天下,将再无阻碍!”
“只是,李牧……”嬴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对于这位让秦军数次无功而返的对手,即便是他也抱有极大的忌惮。
“战场之上,臣已与上将军王翦商议,以重兵围而耗之,不求速胜,只求拖垮其国力。”樊夫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而在战场之外,李牧的敌人,并非只有我大秦。”
他将李斯今日的分析,以及自己交予他的任务,向嬴政简要地禀报了一遍。
“一个昏聩的君主,一个贪婪的权臣,再加上我大秦无孔不入的罗网与数之不尽的黄金。王上以为,李牧将军,还能守多久?”
嬴政听完,沉默了良久。
“准!”
一个字,重如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