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相府论人选,微臣入棋局
作品:《操控祖宗:从长平之战到千年世家》 朝会散后,咸阳宫的喧嚣渐渐沉寂,但其激起的波澜,却刚刚开始在整座都城的权力网络中扩散。
十万大军移驻南阳,一纸国书问罪新郑。
而这盘棋局的设计者,樊夫此刻却已回到了自己的相府,褪去朝服,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常服,正临窗而坐,亲手研墨。
他面前的竹简是空白的,但他心中的棋盘,却早已密密麻麻,布满了棋子。扳倒张平,是破局;大军压境,是造势;而接下来最关键的一步,便是“落子”。
这颗子,就是即将出使韩国的使臣。
此人,必须能言善辩,有苏秦、张仪之口才,必须胆识过人,有蔺相如之勇毅,还必须心思缜密,有间谍之敏锐,要在短短数日的出使过程中,洞察韩国朝堂的人心向背。
更重要的是,此人必须是王上与他樊夫,绝对信得过的人。
“丞相好雅兴。”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樊夫并未回头,他听得出,是廷尉李斯。
“廷尉大人来了,”樊夫将墨研好,放下墨锭,示意李斯坐下,“今日朝堂之上,你我配合得还算默契。”
李斯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那卷空白的竹简,笑道:“斯不过是为丞相的妙计,敲了敲边鼓罢了。只是,这出使韩国的人选,怕是不好定夺啊。”
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樊夫提起笔,饱蘸浓墨,却迟迟没有落笔。他看着李斯,淡淡地说道:“朝中能言之士不少,宗室之内,亦有几位长于辞令的公子。但,宗室势大,不可轻用;老臣持重,却锐气已失。此去韩国,名为出使,实为攻心,非有利刃,不能竟功。”
李斯闻言,心中一动,已然明白了七八分。他试探着问道:“丞相心中,可是已有人选?”
樊夫不答,反问道:“我闻廷尉府中,有一客卿,名为姚贾,本是魏人,后入赵,再投于你门下。此人据说颇有纵横之才,只是一直未得重用,不知其人究竟如何?”
李斯眼中精光一闪。
姚贾!他怎么忘了此人!
姚贾此人,出身不高,却极有智谋,尤其擅长揣摩人心,言辞犀利,能于无声处听惊雷。只是因为其出身与履历过于复杂,辗转列国,有“说客”之嫌,故而李斯虽收留了他,却也只是将他置于闲职,未敢轻易举荐。
此刻经樊夫一提,李斯瞬间醒悟。
姚贾的缺点,在此次出使的任务中,恰恰成了他最大的优点!
他出身魏国,对三晋之事了如指掌;他辗转列国,深谙各国君臣的心理;他没有根基,无派无系,一旦被擢拔,便只能依附于举荐他的人!
“丞相明鉴!”李斯起身,对着樊夫深深一揖,“斯险些埋没了一块美玉!姚贾此人,口才、胆识、谋略,皆是上上之选。若由他出使,必不辱使命!”
樊夫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中的笔,终于在那空白的竹简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姚贾。
他将竹简递给李斯:“此事,便由你明日向王上举荐。你是廷尉,主掌法度,由你举荐使臣,名正言顺。我若开口,反倒落了痕迹。”
李斯接过竹简,看着上面那力透纸背的两个字,心中对樊夫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这位丞相,不仅谋国,亦在谋人。他不仅要算计敌人,更要将自己朝中的每一个棋子,都用在最恰当的位置,发挥出最大的效用。举荐姚贾,既解决了出使的难题,又卖了自己一个人情,还为王上提拔了一个没有根基的寒门干才,可谓一举三得。
“斯,明白了。”李斯郑重地将竹简收入袖中。
第二日,章台宫。
嬴政听完了李斯对姚贾的举荐,以及对其人优劣的详尽分析,目光转向了一旁默然不语的樊夫。
“丞相以为如何?”
樊夫这才出列,躬身道:“廷尉大人所言甚是。臣以为,治国用人,当如良医用药。人参、附子虽好,却不能包治百病;败酱、陈皮虽贱,有时却能起沉疴。用人之道,在乎一心,在乎一时,在乎一事。为今日出使韩国之事,姚贾,或为良药。”
他没有直接夸赞姚贾,而是将话题引申到了帝王用人之术的高度。
嬴政闻言大悦。
“好!就依廷尉与丞相所言!”嬴政当即拍板,“宣姚贾觐见!”
不多时,一名中等身材,样貌普通,唯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的中年文士,被带入殿中。他便是姚贾。
面对着秦国至高无上的君主与权臣,姚贾没有丝毫的畏缩,他行礼的姿态标准而从容,目光平视,不卑不亢。
嬴政打量着他,沉声问道:“寡人欲遣你出使韩国,问责其罢黜相国,动摇邦交之罪。此行或有性命之忧,你,可敢往?”
姚贾抬起头,直视着君王的眼睛,朗声道:“臣闻,勇者之勇,不在于赴死,而在于明知险而赴之,为国而成其事。韩国如今,乃外强中干之病虎,王上天威,便是驱虎之利器。臣不过是奉王上之命,执器而往,何惧之有?”
一番话,不矜不伐,却又将自己的胆识与对局势的判断,展露无遗。
“好!”嬴政赞道,“寡人便命你为使,持节前往新郑。你此行,无需卑躬屈膝,也无需虚言恫吓。你只需将我大秦的国书,我大秦的态度,清清楚楚地,摆在韩王君臣的面前!”
“臣,领命!”姚贾叩首。
待姚贾退下后,樊夫才缓缓上前一步,轻声道:“王上,棋子已落。接下来,便是静待韩国如何应对了。无论他们是怒而杀我使臣,还是惧而卑辞献地,都已落入我大秦的毂中。”
嬴政点了点头,他走到窗边,望着殿外广阔的天空,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相邦吕不韦才能坐稳王位的少年,也不再是那个需要依赖太后才能号令后宫的儿子。他正在樊夫的辅佐下,一步步,将整个天下的权柄,都收归于自己手中。
而樊夫,则静静地立于他的身后,如同一道深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