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尘封竹简言兴替,无声暗潮流新郑
作品:《操控祖宗:从长平之战到千年世家》 廷尉府,大秦的法度中枢。
这里没有丞相府的气派,也没有将军府的威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竹简与桐油混合的独特气味,古老而肃穆。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如同沉默的军队,将整个府衙分割成无数条幽深的甬道。书架上,塞满了自商鞅变法以来,历代秦王积攒下的律法、户籍、地图、卷宗,浩如烟海。
李斯上任廷尉正的第一天,便将自己关在了这片竹简的海洋里。
他没有急于发号施令,也没有理会下属们的拜见。他只是命人搬来了一张长案,一盏油灯,然后便一头扎了进去。他并非漫无目的地翻阅,而是以一种近乎苛刻的逻辑,将那些尘封已久的卷宗重新分类。
“凡韩国之律法,置于东架。”
“凡韩国之田亩、户籍、税赋,置于西架。”
“凡韩国之山川、河流、关隘、城防图,置于南架。”
“凡历年秦韩交往之文书、盟约、战报,置于北架。”
他的命令简洁而清晰,不带一丝一毫的冗余。廷尉府的官吏们,看着这位新上任的长官,以一人之力,在短短数日之内,便将一堆杂乱无章的故纸,梳理得井井有条,心中无不骇然。他们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文官,而是一位正在解剖巨兽的庖丁,每一刀都精准地落在筋骨脉络之上。
李斯不眠不休。困了,便以冷水洗面;饿了,便啃几口干硬的麦饼。他的眼中布满血丝,但精神却愈发亢奋。他知道,自己手中的每一卷竹简,都可能成为未来大秦铁骑踏破新郑城门的引路石。他正在做的,不是整理文书,而是在为王上,为大秦,锻造一柄足以肢解一个国家的无形利刃。
与此同时,来自新郑的密报,如同涓涓细流,通过罗网那张无形的网络,源源不断地汇入咸阳宫。
每一日黄昏,都会有一名不起眼的信使,将一只小小的竹管,送到章台宫的偏殿。
嬴政已经习惯了这种等待。他不再焦躁,而是将每日送来的情报,与樊夫、李斯二人共同审阅,将其视为一种学习。
“禀王上,上将军暴鸢已完成都城卫戍交接,相国府三百亲卫被遣散,换上了王室禁军。”
“禀王上,御史台查出张平在三年前,曾接受过一名魏国商贾的‘献金’,虽数目不大,但韩王已下令深究。”
“禀王上,新郑城中已有流言,称张相国‘身在韩营心在魏’。”
一条条情报,冰冷而客观,共同勾勒出了一幅画面:一张针对张平的天罗地网,正在韩王自己的默许下,缓缓收紧。
张平并非坐以待毙。他数次请求觐见韩王,想要当面辩解,却都被以“王上体恤相国,不忍其劳累”为由,挡在了宫门之外。他派人联络朝中故旧,却发现往日那些与他称兄道弟的同僚,如今都对他避之不及。
这位在韩国政坛屹立了十数年的相国,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孤立无援,什么叫作人言可畏。他就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的猛虎,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施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泥土,一点点将自己掩埋。
“丞相,”嬴政将手中的帛书放下,看向樊夫,“这张网,收得太慢了。韩王多疑而寡断,若无雷霆之击,恐会夜长梦多。”
少年君主已经学会了耐心,但他骨子里的果决,让他更倾向于用最有效率的方式,达成最终的目的。
樊夫抚须微笑,他知道,王上已经真正入局,开始独立思考棋局的走向了。
“王上所言极是。温水煮蛙,虽能毙敌,但耗时过久。如今,只差最后一味猛药,便可让这锅水,彻底沸腾。”
他说着,将目光投向了李斯。
李斯心领神会,从整理好的卷宗中,取出一份关于韩国宫廷礼制的记录,呈了上去。
“王上,丞相,臣查阅韩国旧档,发现一事。半月之后,乃是韩王之母明姬太后的生辰。按照惯例,届时韩王将大宴群臣,并允许百官携带家眷入宫朝贺。同时,为显仁德,会下令搜检宫中府库,将一些旧物赏赐给有功之臣。”
他的话音刚落,嬴政与樊夫的眼中,同时闪过一道精光。
一个完美的,让“人证物证”同时出现,且让韩王无法回避的场合,就这么呈现在了眼前。
“好!”嬴政一拍桌案,站起身来,“寡人明白了。”
他走到殿中,负手而立,原本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上,此刻已满是与年龄不相称的冷峻与威严。他沉默了良久,似乎在权衡这最后一击的分量。
最终,他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樊夫与李斯,下达了那道决定一个国家相国命运的最后指令。
“传令掩日,让他的人,在太后寿宴前三日,将‘张平通魏’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明姬太后身边最受宠的宦官。”
“再传令惊鲵,备好死士。若寿宴之上,韩王依旧犹豫不决,便让那名当初给张府管家送礼的‘魏国使节随从’,出现在新郑的街头,被巡城的卫兵‘恰巧’抓住。寡人要让他亲口‘招认’,自己是奉了张相国之命,前来联络。”
两道命令,一道攻心,一道定局。
前者,是利用后宫妇人的枕边风,给优柔寡断的韩王施加最后的压力。
后者,则是准备好了图穷匕见的最后手段,一旦发动,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诺!”
樊夫与李斯,深深地躬下身去。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韩国相国张平的命运,已经写下了句点。
而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大秦君主,也通过这一场不见血的庙堂之战,完成了他作为帝王的,第一次真正的“狩猎”。
樊夫为了这一时刻也是等了很久。
只要大秦这边奠定好了基础,那自己回去之后,变化可能就会有更多,现在这些一步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每一步都是不容易的,为了自己的家族,他需要做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