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殿中论心术,网中闻惊雷

作品:《操控祖宗:从长平之战到千年世家

    书房之内,灯火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那张薄如蝉翼的帛书,在嬴政的手中仿佛有千钧之重。


    他反复看了两遍,才将目光从那寥寥数语上移开,抬眼看向樊夫,眼神中压抑着一丝兴奋:“丞相,韩非此人,寡人有所耳闻。据说他是韩国的公子,师从荀子,与李斯乃是同门,极有才学。他会将此事呈报韩王?”


    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若呈报之人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臣,韩王或许会一笑置之。但出自一位素有贤名、且身份尊贵的公子之手,分量便截然不同。


    “回王上,”樊夫的语气依旧平稳如初,“这正是此计的精妙之处。若我等将密报直接送给张平的政敌,痕迹太过明显,反而会引人怀疑。而韩非,素来心忧国事,为人刚正,却不善权谋。在他眼中,这份‘证据’是救国于危难的警讯。他必然会直言上奏,不加任何修饰。由这样一位‘纯臣’之口说出,韩王才会信上三分。”


    “更何况,”


    樊夫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这一些事情都是在他的把控之中,这一点还是会注意的。


    “韩王安心性懦弱,耳根子软,最是忌惮臣子功高震主,私通外国。张平为相多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早已是韩王心头的一根刺。我等所做的,不过是递给韩王一把可以名正言顺拔掉这根刺的刀子罢了。”


    嬴政沉默了。


    嬴政细细品味着樊夫话中的每一个字,感受着那背后对人心的精准洞察与操控。这已经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它利用的不是谎言,而是人性中根深蒂固的猜忌与恐惧。


    嬴政现在也跟以前不一样了,自己也在慢慢成长


    他将目光转向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李斯,问道:“李斯,你与那韩非曾是同窗,依你之见,此事后续会如何演变?”


    这是嬴政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谋划中,征询这位新晋臣子的意见。


    李斯向前一步,深深一揖,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片刻,似乎在脑海中构建着整个新郑的朝局。


    “回王上,”李斯的声音清晰而冷峻,带着法家特有的决断,“臣以为,韩王不会立刻罢黜张平。”


    “哦?”嬴政眉毛一挑。


    “帝王心术,讲究制衡。张平为相,根基深厚,贸然拿下,恐致朝局动荡。韩王多疑,但非愚笨。他首先会做的,是‘查’。他会派出自己最信任的内侍或宗亲,秘密调查此事。而我方早已备好第二步的‘证据’,无论他怎么查,最终的结果都会指向张平有通魏之嫌。”


    “其次,是‘疏’。韩王会开始在朝堂之上,不动声色地削减张平的权力,提拔他的政敌,让其党羽互相攻讦,令张平逐渐孤立无援。”


    “最后,才是‘废’。待到时机成熟,张平已成孤家寡人,韩王只需寻一个微不足道的由头,便可将其罢相下狱。届时,满朝文武,将无一人敢为其辩解。整个过程,或许会持续数月,但其结局,早已注定。就如同一杯慢性的毒酒,一旦饮下,便再无生机。”


    李斯一番话,条理分明,逻辑缜密,仿佛他不是在推演,而是在叙述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他将一位君主在猜忌之下所有可能的反应,都剖析得淋漓尽致。


    嬴政听罢,久久不语。他看着李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欣赏,也有一丝警惕。此人对帝王心术的理解,竟深刻至此。


    “好。”最终,嬴-政只说了一个字。他转向樊夫,“丞相为寡人举荐了一位大才。”


    “王上圣明。”樊夫躬身道,“李斯之才,如利刃之锋,正需王上这样的明主来执掌。”


    这番对话,既是对李斯的肯定,也是一种隐晦的敲打。樊夫在提醒李斯,你的才能再高,也只是王上手中的工具。


    李斯何等聪明,立刻拜伏于地:“臣之所学,皆为王上驱使。愿为王上手中最锋利的刀笔,书写大秦万世之法度!”


    正在此时,殿外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名罗网的刺客,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单膝跪地,呈上第二份密报。


    这一次,樊夫没有再代劳,而是示意嬴政亲自去取。


    嬴政走下王座,亲自从那名刺客手中接过火漆竹管。这个动作,象征着他作为“罗网之主”的权威,正在一步步变得真实。


    他熟练地打开竹管,展开帛书。


    这一次,他的脸色,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


    “丞相,李斯,你们来看。”他将帛书递了过去。


    帛书上写着:“韩王召回戍守边境之上将军暴鸢,命其暗中接管都城兵马。同时,密令御史,开始清查相国府历年账目。”


    一切,都正如李斯所推演的那样,分毫不差。


    韩王,已经开始行动了。那张由咸阳撒向新郑的大网,在沉寂了二十多天后,终于收到了第一声惊雷般的回响。


    嬴政缓缓走回王座,重新坐下。这一次,他身上那份属于少年的焦躁与不安,已经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冷酷。


    他看着殿中侍立的两位臣子,一位是为他规划航向的舵手,一位是为他提供动力的坚桨。他知道,大秦这艘巨轮,在他的驾驭下,已经正式起航。


    “传令下去,”少年君主的声音,在空旷的殿中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罗网盯紧暴鸢和韩国御史台。寡人要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准时出现在寡人的案头。”


    “同时,命李斯即刻入主廷尉府,官拜廷尉正。寡人要你在一个月内,将韩国所有的律法、田亩、户籍、山川、关隘资料,整理成册。待张平倒台之日,便是寡人向韩国问罪之时!”


    “诺!”樊夫与李斯,同时躬身领命。


    窗外,夜色更深。但咸阳宫的这间书房之内,一轮属于大秦的,崭新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