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新年，裕丰并不忙碌。她如今就是翘首以盼郁玮、郁悦进京一事。郁玮是正月初十出发的，预计二月初便会到京城。


    这一日，徐娴上门来访，两人已有大半月未见。


    郁祯见她消瘦了不少，一副扶风弱柳模样，遂关切地问道：“怎地瘦了不少？”


    她罗帕掩嘴干咳了几声，声音沙哑道：“前段时日，不小心受了风寒。”


    郁祯喊秦娘切了壶养生茶进来：“那应该好生养着，刚入春应该更注意些才是。”


    徐娴低声地应着。又见她面色戚戚似有愁容，郁祯复问道：“可是有烦心事？”


    徐娴一副欲说还休的可怜模样。郁祯直道：“若有难处可直说，我能帮上忙的定会尽力帮忙。”


    “祯祯，可知丛将军前段时间出京办差，带了位女子回京。”


    她可真不知有此事，她甚至不知他是何时回的京城。那些南边传来的信件她是一封也未动，自然也不知他行踪。于此同时，郁祯心中松口气，这人竟然转性了，难怪也不在她眼前瞎晃悠。


    “会不会是传岔了。”


    徐娴摇摇头：“是京卫营里的人亲口同我说的。”


    得了，那还真是有可能。


    她眼含泪花，似失了魂般：“祯祯这该如何是好？”


    唉，郁祯哪里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宽慰道：“你别慌，只是带个女子回京，并不能代表什么。”她试图找补但极其苍白无力。


    “我好几次去丛府看大夫人，都未曾碰上他一面。”徐娴频繁去丛府是为了讨好杨氏。


    丛屹娶妻这件事上能做主的只有三个，当今圣上，他自己以及杨氏。从前两位下手太难，她只能从讨好杨氏下手。于是便三天两头就往将军府跑，倒也是契而不舍。


    “祯祯，可以帮我个忙吗？我想最后一次再亲口问问他。”徐娴坦言想让郁祯用自己的名义将丛屹约出来。


    郁祯很是为难，两人相处时，郁祯是极其避讳谈到丛屹的，自也不愿意陷入两人纠葛的关系当中，更极力避讳牵扯上对方的感情问题。


    她自己本就在回避他，这时候将人约出来，倒显得有点......


    徐娴又道:　“此番我是真的想做个了断，若他无意，我便死了这条心。”


    郁祯推拒道：“我未必能将人约出来。”


    “不试试又怎知道呢？”


    飞絮在屋内浮动，渐渐地沉寂下来。郁祯的心也跟着沉寂下来，她是赞同徐娴莫要继续执着，她沉吟一番:如此也好，若徐娴能及时回头也是件好事。


    她轻轻地点头答应：“我试试。”


    几日后，郁祯以自己的名义约丛屹傍晚时分泛舟游湖，商讨关于朝廷开设榷场一事。就在郁祯以为此事要尘埃落定时，长弓的到来翻起了郁祯内心的惊涛骇浪。


    长弓让秦娘通传，他有急事告知郁祯。此时，郁祯已经梳洗完毕，披了件薄袄正在书案前抄经书。


    郁祯疑惑道:“他可有说有何急事？”


    秦娘面色凝滞:“道是丛将军今夜游湖被刺客投毒，受了伤。让您去看看。”


    郁祯须臾间魂惊胆颤，好端端的去游湖怎地被刺客所伤，出事了她还真推卸不了责任。她简单换套衣裳跟着长弓来到将军府，长弓一路沉默寡言，郁祯忍不住问道：“徐姑娘无事吧。”


    长弓声形顿了顿，严肃的脸微侧似有厌恶：“她能有什么事。”


    郁祯站在齐语堂正屋门外，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而入，长弓已掌风一扫将门推开请她入内。屋内安静得可怕似无人之地，郁祯还是第一次到他的寝屋，屋内装潢摆设皆是简朴厚重，像垂暮之年人的屋子老气横秋、毫无生气。正中是香案桌椅，右侧月影纱屏风后头便是他的床榻。


    郁祯站在屏风前面试探着问道:“你还好吗？”


    “暂时还死不了。”对方的回答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带着虚弱的气声。


    “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语气森森似欲似怒。


    郁祯心道不好，这人定是要向她问罪，可她也没法掉头就跑，估计还没跑出院子就被长弓请回来。心里头打了会腹稿，待会就诚心诚意地道个歉再解释一番，回头送些名贵药材将功补过，如此应当能解他气吧。


    何况这事也不能全然怪她，她又怎能猜到有刺客埋伏。若要深究缘由，定是这人平日太过招摇，令政敌起了报复之心。


    她磨蹭着缓步走近，绕过屏风便见这人面色涨红地靠在床头，他仰着头喉结突显，白绸内衫半遮身躯，左手缠着纱布松垮地耷拉在身侧。


    郁祯见其这般情形，顿时心惊胆颤，他武功向来不差怎还受伤，想必那刺客是下了狠手。她走到离他几步之遥处，观其神色似乎异常难受。


    她面容焦急地问道:“郎中怎说，那毒可好解？”


    “我虽死不了，可那毒却难解。你再近些过来与我说话。”他声音沙哑，许是异常难忍。


    郁祯闻言心头一惊，还未来得及细辨就缓步上前，正要开口细问今夜之事的经过。却被他手掌一带跌入床榻，丛屹迅速分腿跨坐在她身上，暧昧又充满情欲的姿势吓得郁祯魂飞胆颤。


    他躯体倾下匍匐在郁祯身上，两人肌肤相贴，似野豹在咬紧猎物的咽喉，慢慢地剥夺猎物的命脉。


    郁祯感到危险，双手试图撑开两人的距离但如蚍蜉撼树，手臂触及到他白色绸衣，他的皮肤滚烫灼热，源源不断的热气从身体传出过渡到郁祯的手臂上，试图融化她本就不坚定的软臂。


    他的呼吸份外厚重，似滚烫的水气打在她最为敏感的耳垂处，让她不禁屏气吞声。


    郁祯挣扎着怒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丛屹喘着粗气缓缓开口道:“你可知我中的是什么毒？最烈的媚药。”


    郁祯双眼瞪圆难满脸的以置信，不是被刺客投毒吗？


    “这药是徐娴下的。”


    郁祯面上的骇然又深了几分，脑袋开始极速运转，试图消化掉这个炸裂的消息。


    徐娴竟胆大至此，真是既天真又愚蠢。她一弱女子给猛健如虎的他下药，就不怕对方一刀剁了她吗？而且这人最痛恨被人拿捏，又有前世被毒害的经历，徐娴这不是尽往他痛处踩嘛。作孽啊！


    她上一刻还在感叹徐娴的胆大妄为，下一刻就感叹自己的胆大妄为。


    她转而又自我责备起来，她自己也是蠢货，怎就听信徐娴说要做个了断。


    紧接着压抑着怒意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你告诉我，是你给她出的主意吗？”


    丛屹岂有不知，郁祯为了榷场一事与徐娴来往密切，而且徐娴在他离京后老往将军府上跑，变着法讨好杨氏，此次回京杨氏赞不绝口地提了几次徐娴。


    他猜定是郁祯出的主意。


    她急忙解释:“绝对不是！我岂会出这种馊主意。徐娴她性子温和、贤良又重情于你，怎会作出这种伤害你的事，说不定是存了误会或许她也是被人教唆一时犯了糊涂，但绝不是我教唆的。”郁祯越说越没底，语气也愈发虚，她心内也知徐娴就是太执着才走了这歪门邪道。


    他质问的声音并未停止，继续沙哑而力竭道：“你也知她重情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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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要诓骗我，假意约我，实际联合她人做局毁我。”


    他实在气极，胸腔里有团熊熊怒火欲要喷涌而出。自他回京后两人便未曾见过面，他陷入深深的揣测之中，入夜后辗转难眠，既无法面对移心别恋的郁祯，更没办法劝自己放下。


    因而那日他收到她递来欲与他同游的信件，可把他激动坏了。可未曾想竟是将他推出去，推给别的女子，他焉能不气。


    “借我之名约你是我不对。但她哀求于我，我不忍心拒绝。而且她当时只是说要与你做个了断。谁承想她能犯下这等糊涂事......”


    “你究竟当我是什么，当我是顺水人情吗？当我是你拿到榷场关引的拍门砖。”他真想知道，他在她心中到底算什么？能如此轻易地将他当作是物品般给出去，她就这般大方，她就这般不在乎吗？


    “我绝无此意！只是觉得无论你们二人喜欢与否，这事总要说开对不对？我也不希望徐娴一直沉溺于此，我希望她......”


    “能插手我后院之事的只有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你要做这当家主母吗？”他厉声质问道。


    郁祯被他驳斥得哑口无言，心下后悔莫及：“我知错了，我不应该插手的，我真知道错了。”


    “晚了，这事既然因你而起，自然得你来解决。”说罢，那只利落的右手便摸向她的苏绣腰带，郁祯焉能不明白他将要行之事，忙将两手死死地拽着腰带，急得都飙出泪了，喊道:“你冷静一下，不能做这荒唐事！”


    撤了双手的支撑，丛屹顺势就倒在郁祯身上，将头埋在她的颈侧，鼻尖时不时划过她的颈动脉，不受控地让她身躯泛起轻颤的生理反应。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冷静！”他语气颓然。


    “我去给你找郎中解毒，给你煎凉药、下火茶！”


    “郎中看过了，药也喝了，不顶事，还是难受，只有你能解我的毒。”话落他又柔声宽慰道：“莫怕，待明日我便上门给岳丈大人负荆请罪，然后再向圣上讨要个赐婚，定不叫你委屈。”话音刚落就要单手去解开郁祯的腰带。


    “我也解不了，我不方便，我这几日都不方便！再说了，你拿我当解药，我又何其无辜。”郁祯张口就来，只想将此事推卸开来。


    “既然这样不方便，总有方便的地方吧。”边说边擒住她的手往下探，郁祯大骇，拼劲全力扯回自己的手，双腿乱踢破口大骂道:“你要不要脸，你自己没手吗？”


    “我的手不顶用，得你的来！你若再乱动它只会更厉害。”


    郁祯呵斥住他:“丛屹，若今日你偏要如此，我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了！你以为娶了我，此事就可以揭过吗？你知我脾性，你当真想与我反目吗？若你能接受这样的结果，那我无话可说。”


    此话一出，身上那人果真止了动作。他抬头看着那张倔强的秀脸，那双眸子冷静中带着愤恨与他直视，丝毫不退让。他浑身的滚烫情欲如被泼了盆冰水，从头到尾凉彻心底，他缓缓地闭上双眼，感受翻滚的血液逐渐冷却。


    其实郁祯到之前，他因媚药而如油烹如火煮的感觉已消散许多。开始他只是想质问她一番，以解被她欺骗之气。只是人一到他眼前身体就控制不住地躁动，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汇集到一处，只有极致的宣泄才能冲淡那些狂躁澎湃的欲望。于是，似失了理智般拉她入榻。


    他一个翻身侧躺在郁祯身旁缓缓喘着粗气，裸露的胸膛起起伏伏，手从她的腰间缩回，沉闷的声音响起:“若今日是郑疏你便愿意？你与郑疏私定终身了？”


    他想知道她不愿，是否是因为郑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