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上元节
作品:《将军他悔不当初》 今年的新年比往常清冷许多,之前在蜀地,每年除夕肖武、李大川几人总能想出五花八门的热闹。而今年在京城,郁祯感到冷清和孤寂。
年关临近,织坊里请假的织工、织娘逐渐多了起来。盼娣的爹,瘫痪在床的赵老爹没熬过这个寒冬腊月,在新月之前走了。郁祯私底下支给盼娣一些银钱,又放了她几天假,只道让她先安心处理完后事再回来。
赵盼娣神情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日。
除夕那日,李氏难得喝了点酒,拉着郁严义说了好些话,一会说自己操持中馈辛苦,一会说他对家中不管不顾,一会又扯到郁祯的婚事,郁祯默不作声地出了院子。
刚在院子里站了会,小厮就捧着烟火走上前来,道:“姑娘可是要放烟火?”
“放吧!”
周围站着的几个小丫头,一听主家放烟火都欢欣雀跃起来,不一会院内便响起轰隆声,昏暗夜空中绽放出璀璨明亮的花火,花火的光影映在每张欢喜的脸上。
过年的京都热闹非凡,从除夕到上元节每晚花市都有猜灯谜和各类表演。裕丰休息到初十也开张迎客。
上元节那日,织娘们在裕丰内院准备了一桌子菜,让郁祯留下一道用晚饭。宋五娘手艺好,在庖屋忙活了一下午,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有些菜还是她现学,所谓现学就是其他织娘说步骤,她听完就做出来了。
人还未到齐,菜还在灶上温着,郁祯偷尝了几口赞叹不已:“让你做织娘是不是屈才了,应当去做厨娘。你可有想法换个行当?”
宋五娘又舀了碗老鸭汤给她,味香且汤清:“俺这手艺就只能在不入流的馆子里当个帮厨。还不如在这做织娘,俺喜欢这,在这俺心安。”
待人齐后,一顿盛筵大家吃得甚是尽兴。半个时辰后,郁祯从后门离开,恰逢秦娘今天休假,众人不放心郁祯一人回去便说要送她回郁宅。
郁祯罢了罢手阻止道:“今日灯市里有香火龙和踩高跷、耍杂戏,何不一起去看看?”
大家都道好,几人简单收拾一下碗筷便出了门往灯市走。灯市里人头攒动,吆喝声、卖唱声此起彼伏,各式各样的摊位令人眼花缭乱,人一头扎进去灯会就如同鱼跃入深海失了方向。
本来还一同前往逛灯会的几个人,慢慢地就变成三三两两成行,郁祯一人走在后头落了单。她缓步逛着或许是太慢总有行人撞到她。
她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孤寂清冷的气息将热闹吵杂的环境隔绝开来。她视线略过周遭事物,瞧见如此热闹的灯会却有个摊位孤零零地摆在戏园外头,摊主就借着戏园外一连串灯笼的光,低头打磨什么。
郁祯走进一看是在篆刻,小几上方正地摆着各式玉石,郁祯想到自己也缺一方私印,便随手摆弄挑选起来,挑了一番只觉石头的成色普通,便没了买卖的心思,转身离开。
突然,人群中有人嚷了起来:“快看!火龙来了。”散落的行人听到他的呼喊,纷纷从街道各处汇集,如潮水般涌到地势较高的戏园外头的。
郁祯被汹涌而至的人潮挤得直往小摊上退,就在她被挤得险些站不稳时,一只暖和且有力的手握紧了她的胳膊,镇定略带磁性的声音从耳畔响起:“跟我来!”
郁祯抬眸跌入如一汪春水的双眸中,激得心底泛起涟漪。今夜她似孤魂野鬼般游荡在熙来攘往的灯市,形单影只的她在拥挤的人潮中显得如同孤雏,而这一刻,伴随她的孤寂、落寞似乎被激荡一空。
郑疏见她未有反应,眼光瞟了一眼她身后,迅速地拉紧她手臂,带着她灵巧地钻出围观香火龙的人群,两人皆穿月牙白的绸缎披风,在闹市中小跑起来如幻化成白蝴,冲破世俗禁锢为自由展翅飞舞的伴侣,空留禁锢在人间。也空留郁祯身后之人在世间。
郑疏拉着她小跑了一路,从戏园七拐八歪地跑到了城隍庙附近才放缓了步子。他笑着地回头看向郁祯:“城隍庙二层阁楼上看香火龙视线最佳,你随我来。”
君子相邀岂有不应。于是,郁祯跟着他上了城隍庙的二楼。果真如他所说二楼观灯视线绝佳。
只见一条烟熏火燎的火龙缓慢地在街道中央挪移,它时而摇摆着身姿,时而灵机一动跳跃,引得路人欢呼雀跃。火龙后面跟着得是腾飞的仙童仙女,孩童们被装扮成仙子模样,固定在高高的架子上似腾飞状。
郁祯见此想起一桩童年旧事:“我还记得六七岁时的上元节,那年的寒冬我伤寒入体在家静养了许久,直到上元节这日父母才应允我出门。那时也是看花灯观火龙,那高杆上有个小仙子长得顶顶好看却一脸哭相,我觉着好奇便跟了他一路。待游行完我便问他:你为何哭啊?他说我恐高。”
郁祯学着孩童的委屈口吻说出那句‘我恐高’,引得郑疏冁然一笑,他一笑郁祯便觉得今晚最璀璨夺目的光景就在她眼前。
她深呼一口气,慢慢地挪开了眼,将视线重归于街道的喧闹上。
耳畔却传来郑疏带着欣喜的声音:“你是不是还给他塞了两颗糖葫芦?宽慰他莫要哭。”
郁祯诧然地扭头看向他,而郑疏则是笃定地笑吟吟地回望着她。
她那时风寒刚好,闹着父母买了两串糖葫芦,吃到最后还剩两颗,实在吃不下又不想浪费便一直攥在手里。她见仙童一直哭,想着若给他吃两颗糖葫芦或许就不哭了吧。
她好心地将糖葫芦递给仙童:“给你吃吧,吃完你就不哭了。”仙童摇了摇头,郁祯纳闷了,她想着许是他不好意思,于是,直接不客气地将糖葫芦塞进去仙童的嘴里。可接下来,仙童哭得更惨烈了,惨烈的哭声终于引起周围大人的注目,她心虚极了赶紧跑回去寻父母。
郁祯目瞪口呆,诧异地连话都说不出,抬手指着郑疏:“你......!真巧啊!”
“正是恐高的在下。”
他又道:“我小时候被养得过分娇气,两位哥哥要锻炼我的男子气概,硬要让我克服恐高就给我报名去当仙童。美名其曰:男子汉天不怕,地不怕。可我是真怕高。”
郁祯失笑,原来这人竟是被迫去当仙童。
“很开心再次遇到你,哭鼻子仙童。”
“很开心再次遇到你,糖葫芦女侠。”
两人四目相对时眼神不自觉地亮了起来,皆有旧友重逢的惊喜与感动,在喧闹的暗夜中似有异样的情愫在缓缓流动。
游行的火龙渐行渐远,街上密集的人群也变得稀疏,两人下了木梯准备离开。城隍庙里许愿上香的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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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络绎不绝,两人绕过香鼎往庙外走时,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一点点落在郁祯的眉宇间,她伸手去接,雪花便瞬间化为乌有。
她似乎很喜欢用手去接雪。
郑疏想起上次两人见面时的场景,腊月寒冬,京中飘着鹅毛飞雪,吴玉珩非说要去香山赏雪。本来去香山的路就陡峭崎岖,大雪时分就愈发难行,几人弃了车开始步行登香山,那场面真是狼狈万状。郁祯连摔几下,越挫越勇神色愈发兴奋,也不许人搀扶捡了条粗木枝做拐杖,顿时脚底生风誓要第一个登顶。
果不其然,她站在山顶上撑腰看着缓缓爬行的几人,脸上满是得意地笑。如此还没完,她抓起一团雪球往刚登顶的吴玉珩身上砸去:“让你笑我。”,吴玉珩在雪地上抓了把,抡圆了手回击却被她轻巧闪躲掉,雪球砸中谢郎,接下来便是凌乱不堪的山顶打雪球大战,少年们无拘无束的笑声在山谷间荡漾开来。
那是他近些时日少有的发自肺腑的开怀大笑。
雪愈发密集有往大了下的趋势,两人加快步伐往回走,郁祯回到郁宅时已是二更天。
一墙之隔的将军府,齐语堂内烛火辉煌,离开京城南下剿灭南党已有三月余的丛屹在今早回京。他坐在书房那张长桌案后头,眸光幽深紧盯着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许久,思绪早已不知飘何处。
隔壁院子传来的低声谈论拉回他的思绪,他起身推门而出,在墙角下静默伫立,待隔壁响声静了些。他翻墙而出,驾轻就熟地走到那间闺房门口,门窗透出的昏黄烛光映在他脸上,映出他踌躇不定的神色。
他犹豫了。他不知自己敲门进去应说什么,是要问她为何不回他书信,还是要问她今夜为何不等自己,或是要问她与郑疏的关系。
今夜灯市两人牵手奔走的一幕恰巧被他撞见。
他早晨入京便马不停蹄进宫汇报剿党战果,被武德帝留用膳后又出宫回府更衣,再到裕丰去寻郁祯,只因在信中与她约好要共度上元节。哪知裕丰内无人,他只得去灯市上碰碰运气。
他在戏园外头见到了孤身站在摊位前的郁祯,此时香火龙游行队伍将至,人流出现骚动涌向戏园所处的高地。他见机不妙便拨开人群朝郁祯跑去,就当拨开最后一个路人时,却见郑疏拉起郁祯的手,两人似比翼双飞的鹣鲽,轻微扇动着翅膀就轻盈地跃出了人群,就这样在他面前飞走了。
而郑疏回头一望时显然是瞧见了他,他忘不了郑疏的眼神,瞧似风轻云淡却暗露出雄性之间专有的挑衅和蔑视。
而他只差一步之遥就能抓住郁祯,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徒留他依然站在原地,胸口好似被细细密密的针扎过,千疮百孔。
他站在此处扪心自问,他真的能挽回她吗?他第一次听到了内心深处传来的否定。一切都太晚了,郁祯不愿意接纳他也不愿再向他敞开心扉。
但他不愿放弃,他想见见她,告诉她在没收到她回信的这段时日里他内心的思念与煎熬。正当他欲抬手敲门时,闺房里的烛火灭了。屋内的人好似有预感般,能感知他站在门外,而熄灭的烛光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整个西院寂静灰暗下来,只剩北风呼啸的孤寂声,有人的脚印被片片雪花覆盖,找不到他来过的痕迹。

